孙昌建专栏之旧风月色：岳坟去不去?徐来来不来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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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昌建专栏之旧风月色：岳坟去不去?徐来来不来?



(2008-03-23 03:14:18)

1935年的西湖是什么样子的？不是看老照片，而是看一部老电影，这部电影的名字就叫《船家女》。

1935年的西湖，美是不用说了，美得自然美得黑白分明，这是要强调的。湖滨的景致也是值得称道的，石头的堤岸，长椅，栏杆，跟今天几无差别。在西湖湖面上呢，更是一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之景。剧中人，即撑西湖船的父女俩一个劲地吆喝———岳坟去不去，岳坟去不去？从哪里去岳坟？当然是从湖滨去岳坟。

剧中女主角，即船家女的扮演者徐来，介于阮玲玉和王人美之间，忧郁如阮，野性如王，健康自然，脸庞丰满，尤是她划船之动作，舒缓伸展，极尽自然之美，倒是后来戏中她被强迫做模特的镜头，显得勉强做作了。还有一段戏，是徐来偷偷地跑进高大哥的家，替他补衣服，后来还替他做饭，这让人想起田螺姑娘的民间故事，非常朴素而感人。

还有，关于杭州拱辰桥曾是妓院的事实，也在此片中得到证实。片中人说船家女卖到“拱辰桥”去了，字幕打成“妓院”，字幕是现在加的还是当时就有的，不得而知。从杭州的电影史来说，《船家女》肯定不是拍在杭州的最早的电影，但确是现在能看到的最早的一部了。而这个故事就是当时报纸上的一则社会新闻而已，用四个字来概括，那就是———逼良为娼。

但更大的新闻，则是关于本片主演徐来，这个当年有着“东方标准美人”称号的电影明星，在这一部《船家女》之后却宣告永远息影了。因为也就是在1935年这一年，她和明月歌舞团的创办人，即她的丈夫和老板黎锦晖劳燕分飞，然后嫁给了黄埔四期的国民党军官唐生明将军。黎锦晖和徐来的婚变，当然是一部比《船家女》要精彩得多的剧情片。一般来说，女明星嫁军官或富商，是常常被人诟病的，但当细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滩女明星胡蝶、阮玲玉、徐来、周璇、王人美、黎明健等的婚恋史之后，我觉得女明星嫁人实际上是很有讲究的，大致可分为这样几个层面。

第一层面就是嫁给男影星或导演的，比如说王人美嫁给金焰，野玫瑰配电影皇帝，那当时是多么的风光啊，还有红歌星周璇嫁给也是红歌星的桃花太子严华，这都是轰动一时的新闻，但这种风光都是一时的，好多都没有到七年之痒就分手了。

第二层面是从影星或导演那里抽身出来又所遇不淑，这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周璇了。离开严华之后，周璇的事业倒是没有受影响，但是婚恋生活没有了准星，人们现在提到的她被一绸庄的朱姓老板所骗，好像成了不争之事实。但也有脱离“火海”之后重获新生的，这中间的代表便是徐来，所以现在人们对徐来和唐生明的婚姻还保持一种美谈，倒不是因为唐生明是位抗日的国民党军官(还有他的大名鼎鼎的哥哥唐生智)，更重要的是他们相爱相守了几十年。

第三个层面的是嫁了商人但最后又闹出风波来的，像胡蝶，戴笠如果不是飞机失事都要娶胡蝶为太太，但她最后还是回到了她丈夫潘有声那里，我觉得这是有一种电影皇后的气度的。今天诸多明星嫁作商人妇，倒也是一堵保险的墙，像林青霞像巩俐等。

第四个层面是或初嫁或再婚的女明星，她们选择的男人是从政的风云人物，以黎明健为代表，黎明健就是于立群，后来成了郭沫若的夫人。

扯远了。1935年的《船家女》为何成为徐来的息影之作呢？当时的徐来名声正旺，为何急流勇退呢？这一年徐来还正式参加了一个“东方标准美人”的加冕礼，还有当时的三大歌星白虹、周璇和关曼杰来助阵表演，可谓搞得风生水起———这本来也是电影公司的商业炒作而已，但当时就有人上纲上线，在报纸上《为徐来加冠典礼告全国二万万女同胞书》，说她是“商女不知亡国恨，隔江犹唱后庭花。”后来徐来在风波平息之后用十六个字来应对人们的议论———“既往不咎，何必重提？问心无愧，毋庸表白。”

也是在这一年的3月8日，一代影星阮玲玉在上海自杀，这件事对徐来刺激甚大。她说：“一个有了顶高地位的艺人，她的结局竟是这样，自己也不高兴再干电影了！”而那时徐来的地位，已经开始逼近阮玲玉和胡蝶了，比如上海有蝶来照相馆，就是巧妙地把两位明星的名字结合在一起，而杭州名流陈小蝶在西湖边创办的蝶来饭店，开张之日也是请胡蝶和徐来剪彩的，而且早在跟黎锦晖生活在一起的时候，她已经是上海滩第二位有着私人汽车的女明星了，第一位是在二十年代就走红的女星杨耐梅。徐来还是当时电影圈中第一个拥有女秘书的明星，因为她当时拥有大量的影迷，需要处理大量的来信和回信等事情。

退出影坛后的徐来和唐生明，江湖上自然也有不少传闻的，因为唐生明后来被认为是一名卧底在汪伪政府里的人。他们夫妻表面上花天酒地，实际上是在做着无间道的工作，当时唐生明的哥哥、也是著名的抗日将领唐生智甚至公开在报上发表声明，声明与弟弟唐生明脱离关系。那么作为影星出身的徐来，自然也是背着“汉奸太太”的罪名。有一佐证材料说当时的徐来数次拒绝了胡兰成的邀请，胡兰成邀请徐来干什么？是让她在日伪政府控制的电影中出演日本女特工，徐来自然是拒绝了。徐来跟唐将军共生育了四个孩子，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他们定居香港，1956年又回到北京生活。“史无前例”来了之后，夫妻双双入了监狱。1973年徐来死于狱中，终年64岁。唐生明却艰难地活了下来，于1987年去世，享年82岁。

在春风明媚的西湖边，徐来曾经招徕游人———岳坟去不去？岳坟去不去？

我的回答是，岳坟可以去，徐来不再来。

徐来不再来，但西湖上依然是清风徐来，水波不兴。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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