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12月2日星期二

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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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  一、三下徐水
  白宝山在京西连续作案4起,戛然停止了在北京的一切活动。他觉察到已经惊动了警方。他没犯急躁病,作案之后便跳到案子外边来瞧热闹。
  北京市公安局制定的“抓现行”的措施,应该说是正确的,侦查重点定得也准确到位。一般的犯罪分子,连作几案,会延续作案的“惯性”,继续干下去。况且,从“4·07”、“4·21”案分析,犯罪分子抢劫短枪的目标并没达到,这更增加了继续作案的可能性。

  白宝山却没有这样做。
  他的狡猾之处就在于,干起来十分凶狠,趁你不备,开枪杀人肆无忌惮;你警觉了,布下罗网,他又潜伏下来,一个月两个月,没有动静。
  在北京不能再干,他把目光转向了外地。
  白宝山回想起小时候在徐水老家的情景,他记得村子附近就有一家兵工厂,文革期间造过枪。他决定到老家看看。
  这又是白宝山反常规的一个心理定式。常言说,兔子不吃窝边草,而白宝山所选择的几处作案地点,都是他最熟悉的地方——他家住在石景山区、丰台是他去二姐家的必经之路、徐水是他的老家。这可能与他的心理特征有关,在熟悉的地方“做事”,会觉得踏实些。

  1996年7月,白宝山从北京木樨园长途汽车站乘车,下午两点到达徐水县城。徐水这些年间变化太大了,他居然什么地方都认不出来了。
  下了车茫无目标地乱走,出了县城就看见了一座兵营。门前有哨兵,但没有背枪。
  他有些兴奋。像嗜血动物闻到血腥一样,他一看到绿军装就兴奋。
  再向前走,大约走出3—4里地,又有一处兵营。这里的哨兵是有枪的,身上背着折叠式自动步枪,正在扫地。
  白宝山眼睛一亮,这种枪没见过,枪身较短,金属枪托可以折起,携带方便。看一阵,他已经喜欢上这种枪,觉得什么地方都合适。
  绕着兵营走一圈,兵营的院子不大,围墙很高,墙角上有了望哨,很像是个弹药库。
  周围的环境是这样的:绕着兵营都是果园和庄稼地,庄稼地被紫槐隔成一块块,与果园犬牙交错。这非常适合隐蔽,又便于逃跑。
  一刹那间白宝山就作出了决定,搞这里哨兵的自动步枪。
  下午直到晚上,白宝山没离开兵营左右,选择好潜伏地点和射击位置,确定了进入路线和退出路线。白宝山对地形有着惊人的记忆力,当他确信把一切都安排清楚了之后,于当天晚上返回北京。

  从第二天,北京就开始下雨,一连下了三天,整个大地都湿漉漉的。白宝山觉得,他运送武器的时机来到了。
  长途旅行携带长枪的危险性白宝山是很明白的,他避开北京长途汽车总站。事先他把半自动步枪用塑料布包好,绑在自行车大梁上,骑车先到良乡镇,在这里搭上了去保定的汽车。为应付突发事件,枪里压满了子弹,其余子弹全部用布带子缠在身上。

  雨仍在下,白宝山提着装枪的布袋,在雨中步行。靠近兵营的地方有一家水泥管厂,白宝山在这家工厂与果园的交汇处,挖了个坑,把包着塑料布的步枪埋藏起来。子弹埋在另一个地方。

  第二次下徐水,他只做了这一件事。
  两天后,白宝山三下徐水,这回他可要放手大干了。他所有的准备工作,都已经完成。
  天放了晴,地表变得干燥,气温也不算太高。白宝山穿着白色圆领背心、制服大裤衩、皮鞋——作案用的绿军服和绿胶鞋放在挎包里,乘车来到徐水县城。时间尚早,他先在街上吃了点东西,等着天色黑透,到他的藏枪地点取了枪。

  “临战”的准备工作他做得很仔细,他坐在果园里,先把枪擦拭一遍,子弹也一颗颗擦好,做这项工作他戴上手套,避免在弹壳上留下指纹。向枪膛里压满弹,余下的仍缠在身上。然后,他在夜幕的掩护下,按照看好的路线,悄悄进入射击位置。

  后来的很多痕迹专家都奇怪,他打出的所有子弹,弹壳的烧蓝上都不见指纹。他们感到遇到了“对手”。
  这是一片紧挨着哨位的庄稼地,地边上有一圈紫槐树丛围成的篱笆。他要尽量靠近哨兵,选择的地点,距哨兵不到10米——几乎就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。因为距离近,哨兵说话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。白宝山一点点挪进来,不能弄出一点声响,然后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,在那里整整趴了4个小时,直到午夜12点半左右。

  现在哨位上值勤的哨兵一共3个人,距上一班换岗已近一个小时,他掐算过时间,知道下一班换岗的时间已经临近。岗上的情况,一般是两个哨兵站在外边的岗台上,另一个哨兵在大门口,岗台距大门有15米。现在,那个哨兵出来,也站到岗台前——他觉得,可以动手了。

  罪恶的枪筒从槐树丛中悄悄伸出,在向哨兵瞄准,瞄准……
二、徐水某高炮团弹药库遭袭击
  1996年7月27日是个极不寻常的日子。这天凌晨1时10分,驻徐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师高炮团值班室接到紧急电话,报告说,该团弹药库遭到武装歹徒袭击,哨兵霍建军受伤,哨兵蒋鹏程死亡,值勤用“81—l”自动步枪被抢,枪号为11126210。

 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:
  7月26日晚,中士班长柴红阳,列兵霍建军、蒋鹏程三人值23点30分至凌晨1时的岗。柴红阳是沈阳人,21岁,中共党员。霍建军河北人,1995年入伍,是军龄1年的兵。

  23点20分,班长柴红带领霍建军、蒋鹏程走到大门外接岗。哨位设在大门外约15米的地方,那儿有两个岗台。岗台圆形,涂着红白相间的竖条。大门两侧墙壁上写有“提高警惕,保卫祖国”的大宇标语。

  换岗时,上班岗把了望哨钥匙交给柴红阳。了望哨是大门内的一个岗楼,从上边可以俯瞰外边的情景。柴红阳光上了望哨,观察一阵,未发现情况,从上边走下来。这时排长来查哨,嘱咐说:“今天夜里特别黑,要提高警惕”。柴红阳立正说:“是,我们一定站好岗,请排长放心。”

  柴红阳来到岗台前,两名哨兵分别在两个岗台上站立着。军人有军人的要求,即使在夜里,值勤也要站得笔直。柴红阳先到蒋鹏程的岗台前待了会儿。
  蒋鹏程说:“班长,我腿疼,能不能坐一坐?”
  柴红阳批准了他,说:“腿疼就坐一会儿吧。”
  蒋鹏程坐在岗台上,又说:“班长,再有50分钟,就下岗了吧?”
  柴红阳看看表说:“这回你说得不对,还有40分钟下岗。”
  然后他走到雷建军的哨应上说了几句话,又返到蒋鹏程这边。
  现在他们3人全在哨位上,3人只有一条“81—1”式自动步枪,由霍建军背着,蒋鹏程身上挎着子弹袋。3人毫无戒备,冷丁间,黑暗中枪就响了。
  枪声极近,仿佛就在眼前。槐树丛中冒出一团耀眼的火光,接着“砰”地一声。背枪的霍建军被击中,他“啊”地一声,栽倒下去。紧接着是第二枪,蒋鹏程也倒了。他倒下去的时候,把班氏柴红阳一起拽了下去,两人滚进岗台旁边的土沟里。这救了柴红阳,使得对方的第三枪打空。

  柴红阳毕竟是个老兵,他在摔倒的一瞬间,迅速翻身打了几个滚,采用高姿匍匐动作,向大门口快速爬去。身后的枪声始终在响,大约又响了3—4下,子弹在附近的墙上打出火花,但没有击中他。很快他就爬到大门口的岗楼附近,起身躲过岗楼,迅速按响了报警电铃。

  就在他高姿匍匐,爬回岗楼时,一条黑影蹿过来,从霍建军身上摘走了“81-1”式自动步枪,沿原路消失在槐树丛中。
  柴红阳拉响警铃,又给一连的应急分队挂电话,报告说“我是军备库警勤分队,我们遭到袭击,歹徒有枪,你们赶快取枪弹过来。”
  摸不清对方有多少人,摸不清对方枪击哨兵的目的是什么,这里是弹药库,首要任务是要保卫弹药库的安全。
  打过电话,柴红阳立刻向排长汇报情况,警勤分队的战士被枪声惊醒,开始向排长的房间集中。排长命令打开枪柜分发武器,部分武器用黄油封着,需要擦拭。大家边检查武器过边等候命令,这时排长已带几名战士先把遭枪击的霍建军。蒋鹏程抢救回来。

  不久,一营营长郭廷州赶到。因情况紧急,他开了个简短的小会,要求各单位的干部带各单位的兵,迅速组成若干战斗小组,全副武装,顺几条路线进行包抄。他强调:共产党员要冲在前面。

  营长的部署尽管周密,但比起歹徒来,动作还是迟缓了许多。这里边有一个时间差的问题,白宝山对这一点很自信:我打你一个措手不及,等你反应过来,我已经跑远了。

  从枪响,到组织起追捕,大约用了十几分钟。
  高炮团的官兵搜查了周围所有的果园,搜查了周边的企业和农村,未发现可疑人。排长带领的战斗组顺田间小路一直追到107国道,那里有个加油站,询问加油站人员,也无人发现有可疑人员或可疑汽车经过。

  10分钟,犯罪分子足已逃之夭夭。
  据受伤的战士霍建军回忆,案发时间应该在12点30分左右。他被打倒时头朝北,脸朝上,枪背在身后,身体压着枪。他只听到3声枪响,开枪的地方非常近,他觉得距他不过5米。敌人射击位置在岗台西侧的树丛里,对方蹿过来摘枪时他神志清醒,还睁开眼睛看了一下。对方没管他的死活,也没补枪。因班长已按响警铃,对方拿到“81—1”自动步枪后,转身就跑了回去。给霍建军的印象,那人身高约1.78米,30多岁,跑得很快,动作像受过专门训练。他认为犯罪分子极有可能是复员兵,因为他打枪打得太准确了。

  7月27日凌晨,徐水县公安局,该部队上属的师保卫处。军保卫处,保定市公安局的技侦人员先后赶到现场。天明之前,北京军区保卫处,河北省公安厅有关领导也来到现场。由于中心现场地形复杂,军地领导决定,勘查工作在天亮之后进行。

  现场勘查自27日早6时开始,至下午18时09分结束。这天天气阴,气温35摄氏度,微风,勘查在自然光线下进行。
  中心现场在徐水县西南2公里处的弹药库。弹药库座北向南,砖混结构。东距京石高速公路8公里,西距107国道900米,北距高炮团主营房2公里,南距一营营区120米。弹药库与一营营区间有一条柏油小路,该小路距弹药库85米,从一营营门前经过。

  弹药库周围是农户的果园。门前两侧是玉米地,均被槐树丛围成不同地块。射击位置在距岗台7米的槐树丛中,该处提取5枚弹壳,有犯罪分子伏卧和潜伏的痕迹。

  现场东岗台上,有两顶军帽,上有血迹。其中一顶军帽上有弹孔。弹药库南墙上有弹着点。
  技侦人员找到犯罪分子进入潜伏位置的入口和出口路线,在果园的软土地上提取到石膏灌铸足迹10枚。
  战士蒋鹏程被打死。枪弹自右上臂外侧肩峰下12厘米射入,从右上臂内侧腋下射出,又从右腋前乳头外侧射入,自左肋下腋中线射出,留有3XI7厘米创口经解剖,蒋鹏程的右肺叶挫伤,肺组织出血性坏死,心脏挫碎,部分心肌缺失。肝脏挫碎,脾脏放射状裂伤。结论,两处枪伤为同一枪弹射中形成,造成心脏破裂死亡。

  霍建军伤情:子弹由右下腹射入,腰背部射出,留有3.8X1.5厘米出口。肋骨、腰椎未见骨质异常,枪弹未伤腹腔。
  ——霍建军是幸运的,子弹沿着脏器的缝隙跑出去,这个能说不是个奇迹。
  三、连闯关隘,返回北京
  白宝山在距哨兵7米的地方,借助茂密的槐树丛掩护,趴在地上瞄准背枪的哨兵开了一枪,那个兵应声倒地,不动了。他一转枪口又朝背子弹袋的兵打一枪,那个兵也不动了。他正要朝第三个兵射击,发现那个兵“连滚带爬”(高姿匍匐)向大门逃去,他瞄着那人连开三枪,均没打中,对方已跑进兵营。

  他快速从槐树丛后边出来,把自动步枪拿到手。这时兵营里的警报响了,但没有马上出来人。他背着两支枪,猫腰从原路跑回,穿过槐树林和玉米地,又穿过一片果园,沿预定路线向西跑过107国道。他经过那个加油站,天太黑,没人注意他。再跑过铁路——他的速度慢下来。

  然后,他沿铁路朝徐水火车站方向走。
  天快亮的时候,他发现铁路边上有个废弃的烧砖的土窑。他在窑地里找厂两个坑,把两条枪和子弹分别埋在这两个坑里,做上记号。然后他脱掉身上的绿军衣和绿胶鞋,换上圆领衫,把鞋和衣服埋进一个烂泥塘。然后,他在露天的土窑里隐藏起来。

  早上8点,白宝山从旧砖窑里走出,这时他已经焕然一新,圆领衫大裤衩,两手空空,只拿着一个小包。他越过铁路,在公路上拦住一辆开往北京的长途车。
  汽车开出徐水,行驶不到半小时,就停了下来。
  他们遇到了路卡,公路两边站着武装的军人,头戴钢盔,握着自动步枪。
  两名佩戴黄箍的军人登上汽车,问:“这里有没有从徐水上的人?”
  白宝山第一个站起来,说:“我就是从徐水上的车。”态度主动,神情自若,先发制人。
  军人走过来,检查他携带的物品:只有一个简单的小包,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。
  另几个从徐水上车的旅客也接受了检查。
  军人主要是查看行李、提兜、大些的包装物——这显然与袭击哨兵的案件有关。
  检查通过了,没发现问题,汽车被放行。
  车行不久,再次被军人设的路卡拦住。周围的军人很多,还停着几辆军车。盘查内容大致与上次相同,主要检查从徐水方向来的车辆和乘客。
  等待检查时,白宝山拉开车窗,跟车下的军人聊天。
  “喂,老弟,出了什么事儿,弄得这么紧张?”
  军人说:“我们徐水的兵营被袭击了,抢了枪,还打死我们两个弟兄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这都什么年代了,还出这种事儿?”
  军人说:“你以为和平年代就太平了,总有人仇视我们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你们当兵的,也够辛苦的啊?”
  “辛苦没什么,要是逮住那个混蛋,非枪毙他不可……”
  边跟车下的军人说着话,边接受车上的军人检查,没引起丝毫的怀疑。
  仍然只查旅客携带的物品,不查人。
  汽车开过高碑店,前边就是涿州,在这里要经过一座公路桥。汽车第三次被拦截住。
  这次设卡的是警察。警察检查的内容和军人不同,一上来就查看乘客的身份证。
  白宝山没有身份证,心里未免有些紧张。
  他坐在车的后部,警察从前边查起。前边的乘客也有几位没带身份证,各说各的理由。查到白宝山,他撒谎说自己到徐水老家走亲戚,身份证忘记带出来了。警察问他徐水老家的村名,他回答得很清楚。再问北京的住址,他信口说了一个什么地方。未做登记,白宝山第三次蒙混过来。

  7月28日下午,白宝山返回北京。
  白宝山是个残忍的杀人犯,同时又是个狡猾的思考型的犯罪分子。他多次袭击部队,事后都能够顺利逃脱,主要由于他事先准备得充分。这包括心理准备和作案方案设计两部

  他在后来的交代中说:“每次作案前,我都要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想过几遍。包括作案的方法,行走的路线,允许的最长时间,在作案过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,我怎样处理等等。我想好一件事,就把它定下来,全部想好之后,我觉得有把握了,再行动。”

  关于如何逃避打击,他说:“我对如何防备公安的调查做过专门研究:第一,我抓住正常人的心理。平常的人,在碰到突发事件时,第一个反应就是先保护自己。由于内心恐慌,对当时发生的人和事,一般都记不住。甚至连打过几枪,打枪的人多高,什么模样,都记不清楚。第二,我自己要克服心理障碍,抱着这次出去干事,就回不来的打算,不考虑自己的得失,这样;我就什么都不怕。第三,我事先准备得很充分,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疏漏。别人可以犯错,我不能犯,一个小错,就可能断送掉自己的性命。我是个冥思苦想的人,先往最坏处想,做好应付最困难的局面的准备。第四,我主要是于抢劫的,我比较主动,抢劫时我有准备你们没准备,反应过来需要一段时间。我在行动中尽量减少所用时间,在你们反应过来之前,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。所以我不怕你们调查……’”

  虽然白宝山作案缜密,虽然他有一整套反侦查的手段,白宝山在河北作案,还是为我们的侦查工作留下了十分宝贵的东西。
  发案的当天,北京军区保卫处就提出与北京并案的提意,他们是十分熟悉北京几起案件的案情的。河北省公安厅与北京市公安局取得联系,送去了物证样品。仅仅一天时间,就把徐水袭击军队抢劫枪支案与北京市发生的4案并在一起。

  案件的一致性是显而易见的。均为1人单独作案,犯罪嫌疑人有枪,作案手法相同,袭击对象、作案目标一致;经技术鉴定,犯罪嫌疑人在徐水“7·27”案件中所用的枪支,与北京“3·31”案被抢枪支一致,与“4·07”、“4·08”、“4·22”案中用的枪支为同一条步枪。

  并案扩大了我们的视野,提供了更多的物证线索。犯罪嫌疑人在果园内软土地上留下的成趟的脚印,进一步为我们提供了对犯罪嫌疑人的身高、年龄、体貌等方面进行刻画的依据。犯罪嫌疑人在徐水作案,说明其与北京周边地区特别是徐水地区有某种联系,这也为我们的侦查条件,提供了新鲜内容。


待续。。。。


白宝山
生1957-1998死
出狱1996年3月12日-1997年9月5日被捕

顶端 Posted: 2006-04-18 15:30 | 4 楼

白宝山


级别: 游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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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  一、结识谢宗芬

  案件的侦查有它的客观规律性,它又显一个市满悬念和陷阱的震人心魄的过程。你可能判断有误,你可能被假相蒙蔽。新的线索出现了,你对已知材料进行了修正,认识就向前推进一步。这是个需要不断解密的复合题,不知不觉中,犯罪嫌疑人的“面目”也就越来越清晰了——虽然不到最后时刻谁跟谁也没有见过面。

  警察与罪犯,隔着一层纸,有时纸很薄,能感觉到但是看不到,案子是他们的连接点,此外的一切;都在未知领域中运行。
  这里边的偶然因素极多。
  人都是复杂的,犯罪分子也是同样。除却作案,他也有他的日常生活。有家庭,要吃饭,有他跟寻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。
  ——你能不能想到,白宝山连连在京西、河北等地作案5起,杀害军人两名,打伤军警人员8名,而后,却换上另一副面孔,情意绵绵地跟一个女人搞起“对象”来

  白宝山所做的那些罪恶勾当,他的家人是不知道的。白宝山回到北京之初,在母亲家住了将近一个月。表面看他没什么不正常。早上出去跑步、爬山,白天无事便在家闲呆。除了办户口跑几趟派出所,最喜欢的就是倒床上睡懒觉。晚上偶尔出去,也都是利用继父值班,母亲打牌的空当儿,从不惊动家里人。

  4月初,因小弟的对象文伊(化名)要来母亲家里住,白宝山再住这里不方便,又搬回了北辛安老平房。大弟三口住一间,白宝山住另一间。这间房原来是二姐的女儿为上学方便居住的,让她过来跟文伊住。这样虽暂时能安排开,但已相当拥挤。

  不久,母亲向打牌的邻居租下一间自盖的小房,面积不到10平米,谈好每月租金100元,让白宝山单独住进去。这下为白宝山夜间活动提供了太多的方便。
  白天,白宝山仍像以前一样,天天到母亲家这边来。在这边吃饭,没事也在母亲家呆着,看电视,或者睡觉。给家人的印象,他安分守己,归来后没做什么坏事。
  白宝山释放回来,有两件事始终让家里操心,一是他的工作问题,二是他的家庭问题。他快40岁的人了,前妻早已离婚,给他说个对象成个家,是件正经的大事。

  工作始终没落实。想做小买卖,一是本钱不足,二是没户口不给执照。这些日子,白宝山在生活上基本是靠母亲和大弟周济。
  说“对象”的事却大有进展。
  小弟的女友文伊是甘肃人,她到北京打工已有4年,在商场帮人做生意。她结识了一个四川女子,叫谢宗芬,两人关系不错。谢宗芬也在同一商场,租柜台卖布。看上去有些钱,长得也不错,年纪跟白宝山相仿佛。

  这情况文伊对白宝山的母亲说了,那边女方是离婚的,有两个女儿,都在四川,跟这边没有牵扯。女方有钱,做着买卖。这边大哥回来没工作,正好能帮帮摊。文伊瞧着这事儿挺适合的。

  白母当然高兴,要是宝山能成个家,有人管束他,老人心里也就踏实了。虽然女方是外地人,在北京没户口,可宝山条件也不强。人家能看上他,两下里能凑到一起,就很不错了。

  这边母亲眼白宝山说了,白宝山没意见。那边文伊向谢宗芬介绍白宝山的情况:离过婚,小时候因偷厂里东西,被判过刑,在大西北受了十几年罪,刚回来。不过人挺好,一米八的个头儿,又是北京户口……谢宗芬答应先见见面。

  这一段,正是谢宗芬在商场的生意不好做的时候,盘盘账,不赚钱还亏钱,她打算撤下来。跟文伊在石景山法海寺市场看看,觉得比租柜台好干些,回去就把商场柜台退掉了。托文伊在模式口附近租了房,把存货全拉过来。

  这也是谢宗芬同意与白宝山见面的一个原因。文伊就是例子,现在的生意不好做,想在北京站住脚,找个北京人有依托。
  第一次见面在白家,大家一起吃饭,然后留两人单独谈话——这程序跟一般介绍对象没什么两样。
  谢宗芬一见白宝山就有些心动,这人身体好,大个子,长得挺男子气。说话略有些口吃,人却挺诚恳。当然,这当中有文伊的影响,她是信任文伊的。白宝山被判过刑,她倒没看得有多么重要。她听文伊介绍过情况,知道他犯的是盗窃罪,偷盗的又是公家财产——她觉得能理解。她以一个农村出来经了几年商的四川女人的眼光看待白宝山,认为他在大西北受了十几年苦,总会接受教训的。而且,大西北回来的人也不见得都不好,许多大西北回来的都发了财——这样的事在她们做生意的女人群中传得很多。

  白宝山对谢宗芬的印象也不坏,长圆脸,五官看上去挺秀气,鼻子略有些翘,人也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。那天谢宗芬刻意打扮了一下,像个女老板,满有风韵的,说话也显得爽快大方。

  第一次见面,两人都没正式表态。但第二天,两人就在底下走动起来。
  谢宗芬是四川筠连县人,文化不高,小学毕业后,在家务农。她19岁结婚,嫁给一名复员军人。1993年出外打工,在浙江省闯了三年。1996年的正月十八,随几个四川老乡来到北京,到现在已有半年。她像许多进京的四川女人一样,懂得生意经,有吃苦耐劳精神,有主见,做事情不后悔。

  两人相识大约一个星期,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雨,谢宗芬租住的房子停了电,屋里黑漆漆的。
  谢宗芬一个人在家,听着外边的风声雨声,有些害怕。想了一阵,撑把雨伞来到白宝山的住所。
  谢宗芬说:“我那边停电了,你带我去你母亲家吧,我跟文伊挤一晚。
  白宝山说:“我不怕停电,咱俩换换,你住我这儿,我去你家,连帮着你看着货。”
  谢宗芬同意了。
  白宝山不认识谢宗芬的住所,谢宗芬先领他过去。来到谢家,白宝山就改变了主意。他关上屋门,拉住谢宗芬的手说,“要不你也别走了”,今晚咱俩睡一起吧。”了十几年苦,总会接受教训的。而且,大西北回来的人也不见得都不好,许多大西北回来的都发了财——这样的节在她们做生意的女人群中传得很多c

  印黄山对谢宗芬的印象也不坏,长圆脸,五官看上去挺秀气,鼻子略有些翘,人也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。那天谢宗芬刻意打扮了一下,像个女老板,满有风韵的,说话也显得爽快大方。

  第一次见面,两人都没正式表态r但第二天,两人就在底下走动起来。
  谢宗芬是四川房连县人,文化不高,小学毕业后,在家务农。她19岁结婚,嫁给一名复员军人。1993年出外打工,在浙江省闯了一三年。
  1996年的正月十八,随几个四川老乡来到北京,到现在已有半年。她像许多进京的四川女人一样,懂得生意经,有吃苦耐劳精神,有主见,做书情不后悔。
  两人相识大约一个星期,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雨,谢宗芬租住的房子停了电,屋里黑漆漆的。
  谢宗芬一个人在家,听着外边的风声雨声,有些害怕。想了一阵,撑把雨伞来到白宝山的住所。
  谢宗芬说:“我那边停电了,你带我去你母亲家吧,我跟文伊挤一晚。
  白宝山说了我不怕停电,咱俩换换,你住我这儿,我去你家,连帮着你看着货。”
  谢宗芬同意了。
  白宝山不认识谢宗芬的住所,谢宗芬先领他过去。来到谢家,白宝山就改变了主意。他关上屋门,拉住谢宗芬的手说:“要不你也别走了,今晚咱俩睡一起吧。”
  屋子里黑验酸的,谢宗芬说;“那怎么行!”
  白宝山说:“有什么不行?你结过婚,我也结过婚,我看你不错,咱俩就相好吧。”
  谢宗芬本来也有这个意思,推倭一阵,也就留了下来。
  这天晚上,两人应在谢宗芬的小房,发生第一次性关系。
  谢宗芬并不知道,这一晚,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。
  白宝山在女人问题上:不打马虎眼,他第二天就把谢宗芬带到母亲家,说:“从今天起,小谢在咱家吃饭。”这意思是很明确的,这等于向家里公布,谢宗芬已经是白家的人氏。

  结识了白宝山,谢宗芬感觉上是很不错的,生活更充实厂,做生意也有了依靠。第三天,她到法海寺市场卖布——布匹是积存的,有时也到石景山钢铁公司大门口去卖。除了卖市,看周围摊上卖什么,她也跟着进什么商品卖。晚上,就住在白宝山那里。

  白宝山白天帮谢宗芬上货,用自行车从批发市场驮过来,有时也帮谢宗芬盯盯摊儿。白母、文伊有工夫也过来看看。白家把谢宗芬看成自家人,能帮把手的都帮把手。

  没多久,谢宗芬积压的货物卖得差不多厂,她退厂房,公汗与白宝山居住在一起,把行李货物也全搬到了白宝山的住处
  两人吃住在一起,时间一长,白宝山反常的地方就暴露了出来。比方,白宝山突然说他要出去办多,一去就是一两天,为什么却不对谢宗芬说,谢宗芬不高兴了,她认为白宝山河瞒着她的干事情,为此两人闹过别扭——那次是白宝山三下徐水的时候。

  两人公开同居,白家以认可这是未来的媳妇,但在经济上他们是分开的。白宝山在这件事上很明白,谢宗芬做买卖挣的钱,是谢宗芬的钱,谢宗芬给他花,他就花,不给,他从来不要。他没认为那些钱里有他的份儿。

  徐水的案子作完了,白宝山闲下来。他并不打算近期去取枪,起码——他要等上一个月。
  一次,他和谢宗芬在河边上散步,听谢宗芬说她的身世。谢宗芬家里有个抱养的姐姐、已经去世,姐夫仍年年春节带孩子过来,看望她的父母。谢宗芬的这个姐夫,在四川一家兵工厂工作。

  这立刻引起白宝山的注意。
  他在徐水已经弄到一支自动步枪,他还想再弄一支手枪——北京是不能再作案了,徐水近期也是不能去的,但他可以去四川。说不定,在四川他能达到这个目的。

  二、四川之行

  8月初的一天晚上,天气凉爽,两人也格外地好心情。
  吃过饭,白宝山试探地对谢宗芬说;“我想弄把手枪,你们四川那边,能搞到枪吗?”他说话的口气,就像谈一宗普通的买卖。
  谢宗芬却吓一跳,说:“你不是开玩笑吧?”
  白宝山说;“不开玩笑,弄枪我有用。我有手枪子弹,一大把呢,没有手枪,都浪费了。”
  谢宗芬说:“弄不到。”
  白宝山又问:“别的办法弄不到,花钱买能买到吧?你们那边有没有卖手枪的?”
  谢宗芬想了想说:“可能有吧。”
  当天晚上,白宝山就提出来,要和谢宗芬去一趟四川。他没去过四川,想过去玩一玩,同时弄一把手枪。
  谢宗芬不说话,她感到左右为难。但这次为难的不是“买枪”,是因她的私事。
  谢宗芬在四川老家有家庭,有丈夫有女儿,她并没有与丈夫离婚,她丈夫是“倒插门”来到他们谢家的,跟她父母生活在一起。
  谢宗芬是个有本事的女人。既能在外边闯天下,又能把家里胡撸平。她其实是惦着家的。在外边把自己说成女单身,是许多她这样的女人常用的伎俩。“单身”能使人同情,能更自由,能利用男人,自己也方便。

  但这样,她等于欺骗了白宝山,也欺骗了文伊。白宝山是跟她搞对象的,这是“正式”关系。白宝山不去四川,她还可以这样囫囵吞枣地糊弄下去,他跟她去老家,就什么都露馅了。她对白宝山有感情,不知晓他知道这件事后,还愿不愿要她。

  谢宗芬哭了,然后红着眼圈把自己的事讲给了白宝山。
  白宝山沉默一阵,说:“我不在乎,这些都没有关系。我去四川,就是想买把手枪。”
  他有他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。
  谢宗芬这天仍觉得别扭,第二天才渐渐好起来。因为她感觉到,白宝山表的态,不是在说假话。他的确没在乎,他的确如他所说,他一心想到四川去“买”枪。
  两人说走就走。先坐火车到成都,再换汽车来到筠连县。
  到了谢家,谢宗芬对父母和丈夫介绍说:“这是和我一起做生意的伙伴,没来过南方,是过来玩的。”
  他们在四川住了10天。谢宗芬天天在家跟父母、丈夫呆在一起,白宝山每天都出去爬山。
  本来,白宝山希望通过谢宗芬的姐夫搞枪,试探地问了问,情况不是谢宗芬说的那样。白宝山就不断催促谢宗芬,为他找人买枪。
  大约在第六七天,谢宗芬带来一个瘦男人,是筠连县城里的“混混儿”。
  两人在一个小酒馆里,边喝边谈。
  混混问:“你是做什么生意的?”
  白宝山说:“做普通生意。”
  混混自作聪明.捻捻手指说:“是不是做‘粉’的生意?”
  白宝山说:“也做一点。”
  混混就不说话了,光在那里喝酒。
  白宝山问:“你能不能搞手枪?”
  混混说:“这没问题,不过,眼下没现货。你要搞枪搞子弹,得先交定金,我到云南给你搞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我没带钱。你先搞,等你搞到枪,钱的事好商量。”
  混混瞪他一眼,酒烘烘地说:“没钱不好办,没钱这事办不了。”
  白宝山觉得这个混混只会吹牛,办不了大事。他不打算再跟这样的人谈枪的事情,起身便从小酒馆里走出来。
  这次探风买枪,证明这条道路不可取。
  他早就认为,买枪不如抢枪,买枪更容易暴露,而且买枪难免和这样的狗屁不通的小混混打交道,一点劲头都没有。
  10天后,他和谢宗芬一道返回北京。

  三、徐水取枪

  转眼到了8月下旬,距徐水“7·27”杀人抢枪已有一个月的光景,白宝山带着女人逍遥地在天府之国游历一圈之后,觉得该去涂水看一看他的“货”了。
  这个时间周期,是他预想的最短周期。
  8月27日,白宝山和谢宗芬一起来到木樨园。谢宗芬要在这里的批发市场进布,白宝山也恰好在这里乘坐长途汽车。
  事先,白宝山并没告诉谢宗芬,到了木樨园,他才说:“你上完货先回去吧,我出门办点事情。”
  这时两人刚从四川回来不久,正是关系最亲密的时候,按照谢宗芬的说法,两人好得不行,谁都一刻也离不开谁。
  谢家芬问:“你要去哪儿?”
  白宝山说:“我去徐水。”
  谢宗芬说:“那我不上货了,我跟你一块去徐水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这不行,你不能去。”
  谢宗芬犟上来,说:“为啥我不能去?你不让去,我偏要去。”
  白宝山心里憋了半天劲,他也舍不得谢宗芬。他盘算着这事的利与弊,想了想,去就去吧,路上有个女人,说不定还能掩护一下。心里一松扣,就答应下来。当时他没太顾及后果,其实这犯了一条大忌。

  他说:“你愿意去,就一块去吧。”
  谢宗芬反倒说;“你让我去,我还不去了呢。”
  白宝山又来哄劝她。带着谢宗芬买票,他们一起登上去徐水的车。
  来到徐水县城天快黑了,白宝山在商店买了一条红色带黄道的尼龙袋,谢宗芬并不知道白宝山来徐水做什么,也不知道他买尼龙袋有什么用处。她就是陪着白宝山,白宝山去哪儿,她也跟着去哪儿。

  白宝山雇了辆三轮车,沿铁路把他们拉到一个地方。下了车他问谢宗芬:“能走路吗?”谢宗芬说:“你能走,我就能走。”白宝山不再说话,走在前面,把她领到一片旧窑地附近。这地方周围都是玉米地,有一个由于挖土而形成的烂泥塘。

  白宝山对谢宗芬说:“你在这儿等着,我去找点东西。”
  谢宗芬站在玉米地边上等他,大约半个小时,白宝山从砖窑的泥塘那边走回来,手里拿着一个长形的包。他把包打开,谢宗芬看到一个塑料雨衣,再打开,里边竟是两支长枪,一支带刺刀的,一支不带刺刀。

  谢宗芬骤然就害怕起来,她问白宝山:“这枪是哪儿来的?”
  白宝山说:“抢的。短的这条,是在后边兵营抢的;带刺刀那条,是在北京抢的。”
  谢宗芬懵懵懂懂,但她知道这不是好事,不说话了。
  白宝山把“81—1”自动步枪的弹夹取下来看了看,里边没子弹,又装上,把两条枪用雨衣重新封好。
  谢宗芬这时转过来些神,劝他说:“你把枪扔了吧,没枪咱们也能生活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我不能扔,我扔了,我没法生活。”
  谢宗芬说:“我害怕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你害怕我也不能扔,你知道我弄这两把枪多不容易?这是拿命换来的。”
  谢宗芬见他这样说,又顺着他了,说:“不扔就不扔吧,我不管你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枪先放这儿,我回头再取。”
  谢宗芬说:“这干啥?既然来一趟,就带走吧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不能带,我没找到子弹,带也没用,带上更麻烦。”
  没找到子弹是实话,要不他也不会耽搁那样长的时间。
  他带着谢宗芬沿铁路朝远处走一段,在铁路边的一座坟丘附近挖了个坑,把枪埋好,做好标记。这地方有一座坟,一溜七棵树。
  回来的路上白宝山对谢宗芬说:“这件事你跟谁都不要讲,跟我家里人也不能讲。你要是说出去,我就对你不客气。”
  谢宗芬点头说;“我不讲。”
  其实她的大脑并不是不转动的,她见到枪很吃惊,也大体想到了她男人是个什么人。但她仍觉得,这个男人对她是信任的。
  两人当晚返回北京。
  夜里,白宝山的小屋亮着灯。两人躺在床上,白宝山像讲故事一样,把他在北京连续做的几起案子,以及在徐水开枪打死军人的过程,一件件讲给谢宗芬听。
  他有炫耀的意思。
  谢宗芬瞪着黑漆漆的屋顶,这些故事对她来说像天方夜谭一样,她听着心里害怕,始终没有作声。
  白宝山讲完之后对谢宗芬说:“我现在是没钱,可我将来会有钱的,会有很多钱,你信不信?”
  谢宗芬说:“我信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你别小瞧我,”
  谢宗芬说:“我没小瞧你。”
  白宝山说:“好吧你等着,我会让你明白,我是什么人。”
  如果说在此之前,谢宗芬对白宝山有一种盲目信任的话,在此之后她应该猛醒了。她已经看到了枪,也听到了白宝山给她讲的杀人故事。他说他会有钱的,他还说很可能他还要杀人。但谢宗芬并没有醒悟,她的前期思想和后来做法有一段空白,很难衔接上。

  谢宗芬被捕后,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表述:“我没办法”,“我管不了他”,“我们总生气,只好这样,他做他的事情,我干我的生意”“反正我管他也没有用处,他不听我的,还会打我,我只能顺着他……”

  听来的东西不可怕,可怕的是自已经历过的事情,白宝山对她的危险性,谢宗芬以后才慢慢体会到。
  这首先是白宝山对谢宗芬的控制。这种控制是多方面的,但主要是精神控制。
  白宝山在后来的供词中说:“从徐水回来,谢宗芬看到了枪,我当时的感觉她不会吉发我,但我没有把握。我就把我犯罪的经历一步步地讲给她听。我用这种方法控制她。她知道我的事情越多,她和我的关系就越紧密,她越不敢去告发我……”

  这似乎是有道理的。
  第二条,就是不断地直接地威胁她。
  白宝山对谢宗芬说:“我有枪的事,只有你一个人知道。这可是关系列性命的事。你要是透露出去,我先杀了你。我不仅杀你,还要去四川,杀你的全家。我这人是说到就能做到。”

  这种话,他向谢宗芬说过多次。
  谢宗芬始终守口如瓶,没向任何人多说半句,这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。
  第三,是殴打她。
  两人以前也吵嘴,也动手打过架。白宝山是个倔人,谢宗芬也有犟脾气,人很好心肠,但有自己的小主意。自从谢宗芬看到枪,事情便发生了根本的转变。白宝山要求谢宗芬必须服从他。除却生意之外,他要干什么,谢宗芬必须跟着去做。谢宗芬不愿意,他抬手就打。谢宗芬跟他跳,他就朝狠处打。有一次,他把谢宗芬打得一个星期起不来床。

  两人形成了很独特的关系,说感情两人都有感情,这在后来的一系列事件中我们会看到,说危险也极其危险,事实上,谢宗芬的性命就攥在这个男人的手上。
  除了感情的纽带,或者说是白宝山的性需要,连接着他们,谢宗芬在他作案上,也有可利用的价值。这一点白宝山是看得很清楚的。谢宗芬可以做他的掩体,这在上次去徐水他已经体会到了,同时,谢宗芬有身份证而他没有,外出作案,没有谢宗芬他将寸步难行。在他的严密控制下,谢宗芬已变得对他没什么危险性了,即便有那种迹象,他随时都可以杀掉她——他相信自己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。

  三天后,白宝山独自一人再下徐水。他不放心,惦记着那些没找到的子弹。
  这次他没告诉谢宗芬,单独行动,只去了一天。他想到白天比夜里好寻找目标,因此,一早就出发了。来到旧窑前,果然不到半小时就找到了埋子弹的地点。时隔一个月,他做的记号被雨水冲掉了,他是凭着记忆和周围几棵树确定的方位,把子弹挖出来的。然后把它们重新埋在铁道旁,距上次埋枪的地方大约10米。下午,他坐长途车赶回来。

  拖了一星期,他对谢宗芬说:“子弹找到了,你跟我把枪和子弹取回来。”
  两人下午出发。仍带着上次购买的尼龙包。来到徐水,挖出枪支和子弹。白宝山把“81—1”式自动步枪装进尼龙包,那支他使用过的“五六”式步枪重新包好埋回原处,子弹全部裹在身上——处理完毕之后,他让谢宗芬在玉米地里僻了30多穗青玉米,放在尼龙包上边做掩护,两人直奔徐水火车站。

  后半夜2点半,他们登上一列开往北京的慢车。
  凌晨5点,他们在丰台火车站下车,坐354路市郊公共汽车回家。6点钟,推开模式口母亲家的房门。
  白母出去晨练去了,继父值夜班还没回来。白宝山把自动步枪取出,独自背到电碳厂三角墙外的山坡上,藏在挖好的那个土洞里。这也是他从前藏“五六”式步枪的地方。

  徐水抢枪,对白宝山来说,至此已画上了圆满的句号。从他到徐水踩点,到他最后把枪取回,整整用了50天。
  不过,徐水作案也有遗留问题:此事有第二个人知道,这就是谢宗芬。
  白宝山脑子里转动的最大问题,就是要不要把谢宗芬除掉。
  从根本上来说,谢宗芬只是他偶然相遇的一个女人。家中可以给他介绍个四川女人,也可以介绍另一个湖北女人。谢宗芬对他不错,这当然有点可惜。不过,这女人知道的事情太多。既然他的枪已经平安运回北京,这个女人已经没什么用了,留着她没有任何好处。

  谢宗芬本来也是无足轻重的,白宝山让谢宗芬知道了内情,甚至让她参与作案,都说明这个女人在他心中没有多重要。他是决不会让他的家人卷进他的任何犯罪行为中来的,因为他爱护他们。但谢宗芬不是这样,他可以毫不足借地把她牺牲掉——这正是白宝山心地歹毒的地方。

  白宝山认真地想过几天之后,下了最后的决心。
  从作案的角度看,他应该把这件事做彻底,不留任何尾巴。
  他在住所后边的一个山头上(这山叫红光山),为谢宗芬挖好了尸坑,并准备了埋人用的铁锨——这一切,就像他在新安监狱杀李宝玉,杀傅克军所做的准备是一样的。

  余下的,就是何时动手,怎样动手的问题了。
  他可以假借谢宗芬外出把她打死,最好是轰她到红光山上再把她干掉,那样埋起来更容易些。一个外地流动人口失踪,是没人会深究的。
  家里这边好对付,可以说她出去趸货没回来,甚至可以说她去外地去看市场了,那都可以随他去编。谢宗芬去外地没回来,那就是在外地出了事情,这很平常,没什么可怀疑之处。重要的是谢宗芬的尸体不被发现,那么谢宗芬失踪就永远是个谜。掩埋尸体,做得滴水不漏,这是他最擅长的工作。

  但是,随着实施的日子的临近,他却犹豫了。他不断观察谢宗芬,故意对她发脾气,毫无理由便对她拳打脚踢。可是,谢宗芬不仅没有被打跑,反而更加贴近他,处处小心翼翼,惟恐得罪他使他不高兴。这让他怎么办呢?

  由宝山在这女人面前心软了,他一次次地推迟“执行”的日期,后来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。
  一年后,白宝山被捕时供述了这段事实。
  有关卷宗是这样写的:
  “1996年9月,白宝山为杀其姘妇谢宗芬灭口,在石景山区模式口附近的山上为埋谢宗芬挖了一个坑,并将挖坑用的铁锹藏在附近。据此,北京市公安局殷顺发、刘彦君、胡辉、朱冬冬、朱赤军等人在红光山上搜索了三个半小时,在北山麓一片低矮的灌木林中发现这个坑和铁锨……”

  眷宗中附有现场照片。
  那个隐藏在密林中的洞穴像张开的大口,随时准备吞噬这个四川女子的性命。幸亏它始终没有闭合上,否则,那将是谢宗芬的坟丘,而且是无名的荒冢。

  四、辛集、石家庄、保定“实战演习”

  金秋十月,是白宝山跃跃欲试的日子。他酝酿了第一次持枪抢钱的行动。
  白宝山作案的阶段感很强,他明白自己在不同时期应该做什么,不该做什么。白宝山“搞枪”的计划告一段落,他对这支“81—1”式自动步枪十分满意。这种枪威力大,射程远,可打单发和连射,枪柄能折叠,长度也符合他的携带要求,而且,他的步枪子弹也很充足。

  但是,抢钱对他来说还是个新课题。
  他研究过许多案例,在监狱中也曾冥思苦想,但那只是从想象到想象,是纸上谈兵,毕竟没实际操作过。他曾把银行当作目标,出来才明白那根本就不现实。他放弃了那种想法,把目标转向交易市场。

  白宝山带着谢宗芬,趁着在木樨园批发市场上货机会转过几次,结果令人失望。木樨园的商户,日收入最多不过1万元。而且这个市场人多,熙熙攘攘,不好下手。

  一天看电视,他看到一个介绍河北辛集皮货批发市场的专题片,交易场面十分火爆。白宝山动了心思。
  白宝山对谢宗芬说:“辛集的皮衣生意不错,咱们到辛集去看看。”
  谢宗芬觉得突然,说:“我不做皮货生意,又没那么多钱,去那儿看什么?”
  白宝山说:“到那你随便看看货,我看看谁有钱,抢他的。”
  去辛集之前,白宝山让谢宗芬给他缝制一个挂枪的背带,可以穿在衣服里边,腋下缝个暗钩,用来挂枪。
  在去辛集的路上用不着这个背带,白宝山仍把枪放在尼龙袋里,压好子弹顶上火。“八一”自动步枪可以装31发子弹。辛集在石家庄之东,在沧石公路上,两人下午5点到达,在车站附近的小旅馆住下,用谢宗芬的身份证登的记。

  谢宗芬不杀是对的了,现在她又有了用场。
  第二天一早,白宝山提着枪袋,谢宗芬带着装衣服用的大包,两人一副趸货商模样,一起来到皮货市场。
  市场占地面积很大,两人转了半天,没看到一户像样的有大宗买卖的摊位。谢宗芬走得累了,不愿再转。白宝山让她在市场门口看着枪袋,自己租了辆自行车,在辛集集市上到处乱跑。

  他们在辛集住了两天,也摸清了,辛集市场摊主的收入,一天也在1万元左右。晚上毕市,摊主大都骑摩托车离开。持枪抢劫1万元,不大值得,摩托车又不好跟踪,可白白跑这一趟白宝山又不甘心。

  第三天市场下行时,白宝山盯好两家蹬三轮的摊主,要谢宗芬跟踪其中一家,弄清对方的住址;他自己跟踪另一家。
  两人分开,没走多远白宝山就感到这样做不行。枪在谢宗芬那里,她又不会用,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就全完了。他立刻放弃了这次跟踪,赶过来叫住谢宗芬。
  首轮抢劫案迅速流产,两人沮丧而归。
  回到旅店,白宝山对谢宗芬说:“这个地方不好,咱们到石家庄看看。”
  来到石家庄,这里有个“南三条”批发市场,白宝山当天就带谢宗芬过去转了。带枪不轻松,容易引人怀疑。这回白宝山变得聪明,买了辆小旅行车,把装枪的尼龙袋放在车上拉着。

  两人看过服装市场再看百货市场,才明白天下市场都相像,这儿的摊主,一天营业额也在1万上下。
  转过天来,白宝山在市场盯上个卖皮衣的,跟到对方的住所,把地址记下来,返回到谢宗芬这里取枪,说:“跟上一个,有点钱,咱们就搞他。”
  两人找个僻静地方,白宝山穿上背带,谢宗芬帮他把枪挂在身上,看看没什么破绽,白宝山一脸杀气地去找那个皮货商。
  一进楼门,遇到一个男孩儿。
  白宝山问:“这楼里做生意的人在家吗?”
  男孩反问他:“这楼里住的几家都做生意,你找哪家?”
  白宝山一听,就知道自己的“生意”砸了,他的目标没搞准。
  他打个幌子返回来,气色很不好看,对谢宗芬说;“石家庄不呆了,咱们去保定府。”
  两人出来四五天了,一路上花的都是谢宗芬的钱,带的钱也快花光了。
  谢宗芬不高兴地说:“没路费了,还去保定干啥了?”
  白宝山这次没发火,愣了愣说;“那就回去吧。”
  两人还是先到了保定,从保定换车回北京。
  路过房山县时,白宝山对谢来芬说;“你没去过二姐家,我带你到二姐家瞧瞧。”这样,他们中途在房山下车,去了农场。
  到二姐家天已黑了,白宝山跟二姐扯谎说:“我们到石家庄看货,回来车坏在房山县了,我俩顺便过来看看。”
  二姐给他们腾屋子,白宝山把枪藏在床板下,两人在二姐家住了三天。
  回京时、白宝山借二姐的自行车,把枪包捆在后衣架上,先走了。谢宗芬坐汽车回来。比白宝山早到10分钟。谢宗芬正洗脸,白宝山提着枪包进屋,顺手塞在床垫子底下。

  两人又吵了一架。这次是谢宗芬有气,对白宝山表示不满。
  谢宗芬说;“你啊,别到处乱跑了,跑也没用、让人跟着害怕。我们好好做生意,我也能养活你。”
  白宝山气馁,说:“我没办法,我这人什么也不会干,除了抢,我做不了别的。”
  两人闹得不痛快,主要是白宝山不痛快,他为这次出行一无所获而丧气。
  不久,因房主要涨租金,白宝山退掉小房。他和谢宗芬搬回北辛安老平房。像多年前一样,大弟一家人住东屋,他和谢宗芬住西屋。
 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。
  随着严冬的临近,白宝山酝酿的一起大案,也进入了倒计时阶段……


白宝山
生1957-1998死
出狱1996年3月12日-1997年9月5日被捕

顶端 Posted: 2006-04-18 15:32 | 5 楼

白宝山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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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  一、德胜门外烟摊被抢劫,女烟贩许桂花惨遭枪击

  北京德胜门外有条护城河,沿河的大街叫滨河路,向西不远是冰窖口胡同,那里有个香烟二级批发市场,称德胜门烟市。
  德胜门烟市的形成的年月较长,盘踞在这里的烟贩大多是老户,干这行当少则三五年,多则十几年,都有着自己稳固的客户和进货渠道。街面上并不见多么热闹,摊位上只放着个牌子,名牌香烟能有多少?所以牌子也不多,就那么几溜。有人买烟,老板带你到家里拿。家就是库,库也是家。别看门面简陋,交易额却大得惊人。大户每日流水总在2O—30万之上,中小户平均也有10几万元。因进货出货频繁,各摊户都雇有男女伙计,也是少则3—5人。多则7—8人,听从老板打理生意。

  1996年12月16日中午12点2O分,汪之泓(化名)烟摊的女伙计许桂花刚刚跟一家客户结完账。她的摊位专批“外烟”,今儿已卖出十几箱,收款6万余元。许桂花都装在一个棕色的长条形坤包里。包里除了现款,还有当日的账单、一个小本,一支笔和一小捆皮筋。坤包提在手里,她打算回到铺子里休息一下。恰在这时,她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条蒙面大汉。大汉手里握着一把自动步枪,黑洞洞的枪口杵到她的前胸上。那人压低了嗓子喝:“把钱包给我!”

  她吓得魂飞魄散,下意识地把坤包抓紧,喊:“有人抢钱啦!”
  如果不喊,或许她没有生命之虞,她的声音刚落,周围人还没明白过来,大汉的枪就响了。许桂花看见眼前的枪口冒出一股耀眼的火光,同时“砰”地一声,她前胸一热,便摔倒下去。装钱的坤包掉在地上。

  她应该有这个印象:对方右手单手持枪,开枪的瞬间,便开始下蹲,用左手拿走了她的钱包。
  持枪人把枪口朝天举起,走了两步——他并没有跑。东边的几个男人喊:“杀人啦。”
  那人迅速把枪顺过去,看也没看,“砰砰”又打了两枪。
  东边的街面上,咿咿呀呀地又躺下了三名男子。
  蒙面人再次把枪举起,大步向西走去,然后向北拐进西河沿大街,钻了胡同。
 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,从那个蒙面汉子开枪抢钱,到他消失在胡同口,前后不过一分多钟。所有人还没转过魂来,事情已经闪电般地过去了。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,街面上跑得空空荡荡,只剩下4名被打伤的男女,或坐或躺,在便道边上痛苦地呻吟着。


  二、目击者的描述

  德胜门烟市上有个涂大叔,在冰窖口批烟批了十几年,手下雇着6个伙计。那3个受伤的男子,不幸全是他的雇员。
  他们是黄广志、曹志和、丁福田。
  黄广志河南信阳人,18岁,1996年2月经人介绍给涂大叔打工。出事这天上午9点,黄广志去大钟寺烟酒批发站进了100箱“加德乐”牌香烟,卸给老板娘郴椿。郴椿是湖北宜宾人,24岁。中午时分,黄广志先听到枪声,紧接着西侧一个摊位的女人喊:“抢钱啦!”随后这女人倒在地上。这时,他才看见对面两米处,站着一个端自动步枪的蒙面男子。他当时并没反应过来,那人已顺过枪,朝他肚子上开了一枪。然后朝冰窖口胡同北边跑了。

  他看到的持枪人戴一顶灰颜色的毛线帽(俗称茶壶套),套在头上,只露出两只眼睛。
  曹志和24岁,河北省沫水县人,来京已10年,近些年间始终跟着涂大叔。他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形:“我刚刚吃了碗面,没过一分钟,枪就响了,把一个女青年打伤。我朝东头跑,觉得肩膀上挨了一枪。我看到的是自动步枪。那人穿的是羽绒服,蒙面,看不清脸。我看见就他一个人。”

  丁福田19岁,山东聊城莘县人,去年4月来京打工。他当时正跟一个修残疾人摩托车的人聊天,听见枪响回头看看,出事地点离他将近10米。他看见有个女的坐在路北的台阶上,这时持枪人把枪顺过来,又朝他们开了两枪,结果他受了伤。

  其余目击者证实:持枪人开枪后,黄广志倒地,许桂花、曹志和、丁福田三人都坐在路边。
  其实,受伤最重的还是许桂花。
  许桂花31岁,陕西省西安市人,身高1.69米。她认为子弹击中了前胸,其实子弹打进的是她的上腹,又从背部穿出去,她的腹主动脉被打断,脊椎骨折,腹腔积血达2000毫升。送德胜门外医院抢救,因失血太多,造成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。

  黄广志,枪弹腹部贯通伤,肠外露,小肠破裂,子弹出口在腹部脐下2厘米。
  曹志和,右肩枪弹贯通伤,肱骨粉碎性骨折。
  丁福田,右大腿内侧枪弹伤,不规则创口,直径4厘米,显然是跳弹所致。
  目击者还有老板娘郴椿,她是湖北人,1993年来京做生意。她说,12月16日12时20分,我和4个伙计在德外滨河北岸正谈买卖,没有谈成,对方刚走,我就听到“砰”的一声,一个女人被打中了。我回头看,那个女的捂着肚子,同时,一个男人用枪对着我的四个伙计。我连忙跑到马路对面蹲下,这时又听到枪声,把我的伙计打伤了。我看见那人顺着德外西河沿15号门边上一个胡同跑了。那人跑了之后,我马上打电话向110报警,大约4—5分钟,警察就来了。

  她认为那个男人开枪的目的就是为了抢钱,那人跟她的伙计没关系。他开枪打他们,是不让她的伙计挡他的路。
  汪之泓是许桂花的老板,北京人,42岁。事件发生时,她正在外边办事,12点半左右,有人呼她,回电话才知道她的雇员许桂花被人用枪打伤。她马上打出租回来。许桂花和邻摊的三个受伤的伙计已送到德外医院。她赶到医院时,许桂花已经死亡。

  另一目击者罗某某说,他当时开着摩托车沿西河沿胡同向北走,刚走20米,听到背后“砰”的一声,是枪响。这时他看见有个男人拿一把枪,向他这条胡同跑来。他担心是流氓斗殴,另一方也有枪,把他裹在里边,立刻加大油门向前冲,到胡同口朝右拐,回头看看,那个拿枪的人向左拐了,他才放下心来。

  他的印象:持枪人身高1.76—1.78米,穿绿色羽绒大衣,戴棕色毛线帽子,放下可以把脸盖住,人很健壮。那人跑到西边胡同的厕所附近,一拐弯就看不见了。两三分钟后,罗某某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,又顺西河沿胡同回到烟市。

  许桂花来京前是西安市火柴厂的职工,丈夫在西安某设备厂工作。她来北京刚刚一年。
  许桂花的妹夫是武警总队某研究所干部,妹妹随军来京。因有着这层关系,许桂花1994年来北京游玩一次,首都给她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。1995年,她说服了丈夫,正式来北京找工作。后经人介绍,到德胜门烟市,为汪之泓帮工。汪之泓的爱人也在西安工作,这样算来,她们是半个老乡。许桂花为人忠实,做事可靠,汪之泓对她十分信任。她出去办事,许桂花能给她当半个家。

  许桂花死亡之后,她的丈夫、大姐、二姐,小妹夫4人自西安来到北京,小弟也从南京赶过来,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震惊了。
  许桂花遭到抢劫意外死亡,摊主汪之泓在经济上也承受了重大损失。除去被抢劫的6万余元,她支付许桂花的丧葬费、抢救费、父母赡养费和儿子抚养费,又花掉7万元。


  三、他嘱咐自己,抢钱时一定要杀人

  这桩血案,元凶就是白宝山。
  他的目标是抢钱,至于这会给无辜者带来怎样的后果,他是不去想的。“钱是我的,打死你活该。”——这就是他的强盗逻辑。
  白宝山从辛集、石家庄空手归来,表面看,他把抢钱的念头暂时撂下,一连几个月没再生事,老实帮着谢宗芬做生意,其实他并没死心。
  做生意也要转市场,谢宗芬上货,他关心的是对方交易额大小,周围环境是否适合作案。
  他先后研究过木樨园批发市场、“天汇”批发市场和“天外天”批发市场。不是一般地转转看看,他把市场里里外外都琢磨个底儿透。据他观察,木樨园市场,好的摊位一天的营业额能达到4—5万元,但那里人多,不好撤出来。“天汇”和“天外天”也有类似情况。他因没考虑好退路,迟迟没有动手。

  12月份,白宝山到德胜门闲逛。下了德胜门桥,沿护城河向西走,走过两条胡同,无意中就发现了这个烟草批发市场。
  进去转了转,这里的生意看上去清淡,交易额却是惊人的。一次批烟几万元。两三笔生意做下来,就是十几万。周围的地形也不错,人不很多,胡同却多,向北向西都能钻出去。

  一连几天,白宝山天天骑自行车过来,观察烟市的生意和人员情况,选择他的袭击目标。
  终于选定一家——不是汪之泓的摊位。那家生意做得比其他烟摊好,每天都有一辆汽车开过来送货取钱,一般在20万上下。来车的时间约在上午1O点左右。
  12月15日,天刮大风,气温急剧下降。白宝山一早就行动了。6点钟,天麻麻亮,他先到山上取了枪,装在一个特制的木盒子里,再把木盒放到蛇皮袋中。子弹压满——这是他的一贯做法。然后冒着严寒蹬车去德胜门,这一路整整骑了一个半小时。他把枪藏在德胜门外距烟市不远的一条死胡同内,那地方有个工程垃圾的堆积场。

  这是他每次作案都要考虑好的一个重要步骤。
  堆积场距现场很近,取枪方便。堆积场旁边有个工地,尚未完工,场内堆积物短期不会被清理。位置也隐蔽,连通堆积场的是条死胡同。这地方选得太理想了。
  他把自动步枪埋在墙根上,然后返回。
  第二天——12月16日,他照样早6点起床,戴上那顶灰色毛线帽——这个帽子是谢宗芬给他买的,放下来可以遮住脸,仍蹬自行车去的德胜门。
  自行车放在方便的地方,徒步走进烟市。时间才7点半。没带武器,穿一件墨绿色半大羽绒服,戴着浅灰色毛线帽,前边有个小舌头——现在帽子是卷上去的。
  守株待兔,在他看好的烟摊对面坐着,偶尔溜达一下。烟市上也是人来人往,并没有人注意到他。
  然而,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——这是很奇怪的事情。那家天天火爆的批发户今天没有开板。店铺锁着门,死气沉沉的。老板没来,伙计们也没来,那辆每天必到的送货车更是不见踪影。

  本来白宝山已计划好,汽车一到他就动手。时间已经精确地计算过了,货车停下,他蹬自行车取枪,赶回来正好他们结账算钱。枪是一定要开的,而且一定要打死人,不然没有震慑力。谁也不甘心20万巨款被抢走的。他必须开枪见血,让对方知道,他是个亡命徒,要钱的,就别要命。

  然而,鬼使神差,不知主家有什么事情,竟好好地错过去了。
  开始白宝山还抱有希望,一上午的时间滴答过去,他知道必须另打主意了。
  临近中午时,白宝山看见旁边烟摊上有个年轻女人在收钱。女人戴一条白围巾,短发,微胖,人很端庄。他走得近些,用眼角瞄扫那边。这女人正跟一个男子交易,提着个手包,拉链打开着,里边有厚厚一沓人民币,看上去有几万块钱。那个男人又交给她1万,她正低头数钱。

  白宝山想,不能再拖延了,几万块钱也不算少,就抢她吧。
  他迅速走进胡同,骑自行车到垃圾堆积场取枪,又沿原路返回,整个过程仅用了10分钟。
  这时他枪已在手。
  白宝山把灰毛线帽拉下来,形成一个套筒子,只露出眼睛。然后大步走过去。
  抢钱时他毫不犹豫地开了枪,把身前这个并无反抗能力的年轻女人打死了,然后向惊乱的人群又连开两枪。
  枪响之后人群立刻逃散了,这达到了他的目的,使他得以很快钻进胡同,甩掉帽子(把它扔到房顶上),把枪收进袋子,袋子挂到车把上,蹬自行车返回垃圾堆放场。

  这个过程无一人看到。
  当老板娘郴椿报警,警察赶到现场时,白宝山已来到安全地带。
  他把包里的钱取出,用两个塑料袋装好,埋在垃圾场一角,枪埋在另一角,装枪的木盒子扔到一间破房的顶上,抢来的坤包埋在第三处……然后,他像没事人一样,骑车去天汇市场,为谢宗芬进了点袜子,顺路捎带回去。


  四、携谢宗芬提取赃款

  两天后,白宝山对谢宗芬说:“你跟我出去转转。”
  谢宗芬问:“出去转什么?”
  白宝山卖关子说:“我知道一个地方有钱,你跟我取回来。”
  谢宗芬嘴上说:“哪有这样的好事?”心里却明白,白宝山肯定是抢钱得手了。
  仍穿那件墨绿色羽绒半大衣,里边套上谢宗芬缝制的枪带,两人坐地铁到德胜门,再乘22路公共汽车到新街口,走过一个过街天桥,来到那个垃圾堆放场。
  白宝山让谢宗芬在外边等,他走进去,把钱找出来放进自己的提包,敞开怀,把枪挂身上,系好衣扣走回来。
  谢宗芬问:“拿到了吗?”
  白宝山说:“拿到了。”
  谢宗芬问:“拿到多少?”
  白宝山说:“我没数,有六七万吧。”
  他们没再转,也没去其他地方,“取’了钱就返回北辛安。
  锁上房门,钱甩给谢宗芬数,谢数了两遍,一共是65170元。白宝山从中拿出5O00元,递给谢宗芬说:“这钱给你,留着做生意用。”
  谢宗芬并没把这笔钱放在生意上,她觉得做生意的资金够用,第二天就把这笔钱寄回了四川老家。
  余下6万元放在白宝山手上,他既不存也不花。开始在家放了一段,后来干脆埋到山上。
  取钱的这天夜里,白宝山又像讲故事一样,把抢烟摊的经过讲给谢宗芬听。
  谢宗芬问:“那个女的,你把她打死了?”
  白宝山说:“那么近,我的枪,是从前胸打进去的,八成死了。”他始终认为,那枪打在了胸上。
  谢宗芬咯噔就没再说话。
  或许,她有一丝同情那个女人,或许,她多少想到了自己的命运。这次的杀人案比过去讲的要近得多,被杀的跟她一样,是个做买卖的女人,谢宗芬不可能不受到震动。

  第二天白宝山警告她:“这件事你不能讲出去,你要是讲出去,我也杀了你。”
  这种威胁,已经是老生常谈了。
  1996年的冬季,北京连着下了几场雪。谢宗芬没有出摊,白宝山也没再作案子。天气是太冷了。
  白宝山在北京做的抢劫案(以抢钱为目标的抢劫案),只此一起。说不清是出于他的狡猾,还是另有目的。
  抢了钱,白宝山还跟以前一样,花钱靠谢宗芬,这笔钱他只动了一点点。母亲每月给他100元,他说不要了。花销上,仍然十分节俭。

  五、枪,是铁证

  “12·16”案件给警方提出了一道难题。
  犯罪分子完全改变了作案方式,“12·I6”抢劫案与前5案无论在案件性质、作案目标、侵害对象和作案手法上,都有很大的不同。犯罪分子使用的枪支与前5案也不一样。

  从形式上看,这应该是与前5起系列抢枪案无关的另一起独立的案件。
  侦查工作是从德胜门烟市做起的,北京市公安局和东城公安分局还是很快注意到这起案件与北京“3·31”系列涉枪案件及徐水枪案的联系。
  第一,侦察人员在现场收集到犯罪分子遗留的3枚弹壳,其弹底标识与5起涉枪案一致,都是75-81。
  北京市局对这一批号的子弹做过彻底的调查,掌握了第一手资料,这种子弹分布在新疆,以其它渠道出现在北京的可能性极小。
  第二,现场目击者反映,作案分子使用的是自动步枪,对枪形的描绘,与徐水被抢劫枪支相近。
  第三,作案分子一人作案。无论在现场,还是逃跑途中,目击证人均未看见有其他同伙。这也与前5案一致。
  第四,此案与前5案,在逻辑上有一定的因果联系。
  前5案除了与巡警的遭遇战,作案方式基本上是一致的。从前5案分析,犯罪嫌疑人作案的原因和目的,起码有以下三种可能:一、怀有政治目的,破坏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;二、制造恶性事件,报复社会;三、抢枪,是为了抢劫财物。在没有新案件发生的情况下,这三种可能性,均无法排除。

  “12·16”案件发生后,由于它与前5案,有着多项一致性。警方做了这样一个大胆的描画:
  犯罪嫌疑人抢劫武器的目的是为了抢劫财物,作为第一步,他需要抢劫一支携带方便、便于隐蔽的枪。前4案犯罪嫌疑人没有达到目的。徐水案件后,犯罪嫌疑人抢枪的目标基本完成,转而实施他“抢劫财产”的最终目标。

  在作案工具上,第一案犯罪嫌疑人抢劫了“五六”式半自动步枪,之后4案都使用了该“五六”式步枪,第五案抢劫了自动步枪,第六案(抢劫烟摊案)放弃“五六”式步枪,改用自动步枪。

  这一描画能否成立,关键看“12·16”案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枪种的确认。
  北京市局技术处副处长,痕迹专家王满仓对“12·16”现场提取的子弹进行了专门研究。
  由于“81—1”式自动步枪是新枪种,在部队配备较少,其特征难以把握。北京市公安局待意把这种自动步枪的设计者请过来,为技侦人员上课,讲解“81-1”式自动步枪的性能、特点,以及与“五六”式半自动步枪、自动步枪的区别。

  在王满仓主持下,经过严格的鉴定,得出了科学结论,犯罪嫌疑人在“12·16”抢劫杀人案中,使用枪种为“81-1”式自动步枪。
  这就为“12·16”案这一特殊案件,与前5起案件的串并案工作,提供了坚实的基础。
  同时,这一结论,也修正了警方对前5起案件的性质的判断,清晰地表明,犯罪嫌疑人的抢枪的最终目标,是为了抢钱。
  “12·16”案串并的主要意义,也在这里。
  这一结论,也使警方在对犯罪嫌疑人身份、职业、生活层次及其它特征的刻画上,得到进一步的修正。


白宝山
生1957-1998死
出狱1996年3月12日-1997年9月5日被捕

顶端 Posted: 2006-04-18 15:33 | 6 楼

白宝山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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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  一、从北京,到新疆

  时间进入了1997年。
  北京是平静的。犯罪分子并没有按照警方所判断的,在北京继续作案,也没有在北京周围地区继续作案。
  自1997年春天到仲夏,这个穷凶极恶的持枪歹徒隐藏了起来。在北京西郊,在北京市内,在河北地区—一乃至在全国,那支打死我两名解放军战士、击伤7名军警人员的“五六”式半自动步枪再没打响过,那支杀死女烟贩许桂花的“81—1”式自动步枪,也销声匿迹。

  犯罪分子蛰伏了起来——他消失了,不见了。
  这并不符合常理。
  北京市公安局的侦查及布控工作始终没有放松。尽管罪犯没有出现,尽管没发生新的情况,没发现新的线索,尽管犯罪嫌疑人的枪没有打响,“3·31”专案组仍夜以继日地工作着。

  徐水案件发生后,专案组把侦查的范围扩大到河北省周边地区。在排查条件中列入与河北徐水有联系的人员这一条。对现场子弹的追踪调查,把侦查方向引向新疆,排查条件中又列入与新疆有关这一条。而德胜门抢劫烟摊案件发生后,我们知道犯罪嫌疑人手中有一笔可观的经费,足以支撑他在更大范围内隐藏,或流窜作案。

  案情已辐射向全国。
  为此,北京“3·31”专案组向全国发出协查的通报。
  新疆是祖国的西北边陲。这里有着166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,有维吾尔族、哈萨克族,回族,蒙古族,锡伯族,塔吉克族,满族,乌孜别克族,俄罗斯族,塔塔尔族等13个主要少数民族,总人口1700余万。

  新疆的风情,已越来越被内地的人们熟悉起来。举世闻名的吐鲁番葡萄,天山草原上肥美的牛羊,金色戈壁中仁立的油井……新疆盛产“两白一黑”,即优质的棉花和羊毛以及储量丰富的石油。新疆的矿产资源也极为丰富,被、白云母、钾长石贮量占全国首位,稀有金属铯、铂、锂、铋、铌储量均居全国前列。新疆的阿尔泰山是有名的金山,南疆的和田地区盛产宝石。

  新疆以天山为界,在地域上分为南疆和北疆。北疆湿润,来自大西洋的暖湿气流影响到这里,适合于农作物和牧草的生长。兵团垦区大多在北疆,这里有着天山北麓、伊犁河谷等风景优美的天然牧场。南疆干旱少雨,年降雨量平均不到50毫米,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占了南疆的大部分版图。南疆重镇喀什是座美丽的边境城市。从乌鲁木齐到喀什的铁路已经全线修通,新建的沙漠公路横穿塔克拉玛干腹地。南疆,不仅将以盛产石油称著于世,还将成为不亚于撒哈拉沙漠的旅游胜地……

  新疆距内地又相当遥远。
  从北京到新疆乌鲁木齐,坐飞机要飞三个半小时,乘火车走三天三夜——在我们这本书里,北京与新疆,不幸由一名罪犯联系起来。

  二、假借四川赴新疆

  1997年元月过去,转眼到了春节。
  谢宗芬要回四川老家看望父母,被白宝山狠狠揍了一顿。
  这时的谢宗芬,挨打是家常便饭。她在后来的供述中说;“春节前,我想回老家看看,白宝山不让我回去。他说,春节过后要带我去新疆。我不愿意,他就打我。第一次打得我七天起不来床,第二次打得我五天起不来床。我没办法,只好同意了。他不让我跟他家的人说我们去新疆,仍让我说他是陪我回四川。”

  谢宗芬挨打的情形,白家的人都知道。
  一次,小弟的女友文伊去看谢宗芬,见谢宗芬脸上有伤,身上也有伤,问她是怎么弄的?谢宗芬说,是我自己摔的。文伊回去后对小弟说;“你大哥打谢宗芬了。”

  白母、大弟知道白宝山经常殴打谢宗芬,但他们觉得,对白宝山的事,没法去管。母亲深知自宝山的秉性,老人抱着这样的态度:在家,我尽量养着你,不希望你去干坏事,但是,你的钱,不管是怎样得来的,我一分也不花。

  白宝山在外做什么,老人一般不问;白宝山在母亲面前,也不敢过于放肆。
  春节过后,白宝山突然对家人宣布,他要跟谢宗芬一起去四川,这次要注得长些,三月五月不见得回来。
  临行之前,他把北京的事情,做了安排。
  他挖出抢劫的赃款——这笔钱除了给谢宗芬5000,他基本没动,把其中的5万元悄悄交给大弟,说:“这是我和谢宗芬做买卖挣下的钱,你先替我保存。我什么时候用,会给你来信,用多少,你按照我给你的地址寄过来。”

  大弟应承下来。
  余下的1万元,白宝山带在身上。
  家人都认为他们要南下四川,只有谢宗芬明白他们是西去新疆。
  白宝山提前把枪挖出,带回家中,藏在床下。到走的那天,他和谢宗芬收拾好行李,一起到火车站买好去新疆的卧铺票,又返回家里吃饭。时间差不多了,他让谢宗芬跟大弟和弟妹说话,自己拿钥匙过去,把枪挂在身上,穿好外衣,走回来招呼谢宗芬拿行李出发。

  大弟和弟妹要送他们去火车站,白宝山坚决不让。他们只好把白宝山、谢宗芬送到地铁口,在这里分手告别。
  回新疆,是白宝山自释放日就抱定的目标之一。回北京是一个打算,如果在北京过得不好,他就再回新疆。在狱中,他也设想过在新疆的生活出路,他打听过边贸的情况,也考虑过做棉花生意,他还打算学开车——在新疆跑长途运输是个来钱的职业。但现在不同,他有了枪,又有一笔资金,他的胃口一下子撑大了。他来新疆的目的就是为了多弄钱,实现他抢劫300万元的既定目标。

  当然,他来新疆还有一个打算——再弄些子弹。在北京弄子弹是困难的,他手里的弹药越打越少,他必须想办法加以补充。
  白宝山身上带着枪,从北京火车站进站上车,是一个关口。
  春节期间,旅客通过进站口,携带的行李包裹都要上X光检测线,但身上是不检查的。白宝山就是利用了这一点,把枪藏在羽绒服里,顺利带进了候车大厅。
  他让谢宗芬从电动扶梯上二楼,他自己拿着一个大提包,从侧面的行人楼梯上二楼。走到楼梯的拐角,白宝山看周围没人,迅速把那支“81—1”自动步枪从身上摘下来,装进提包里。

  然后,他和谢宗芬在二楼会合,这时枪已安排妥当了。
  剪票,上车,一路绿灯。他们在卧铺车厢呆了72小时,火车经西安、兰州、嘉峪关、哈密,直到乌鲁木齐,路上没人查验行李。
  在乌鲁木齐出站也很顺利,白宝山安全地把自动步枪和子弹带回新疆,没遇到任何麻烦。
  2月的乌鲁木齐,路上的积雪还没融化,天气仍然寒冷。一年前,白宝山从这里返回北京,那时他还怀着朦胧的希望,现在返回这里,他已没有了任何幻想。他的手已经染血,那是士兵、警察和无辜群众的鲜血,他已经有3条命案(不算在监狱里杀害的两人),他的面前只剩下一条路,他仍将顽固地走下去。

  新疆,对谢宗芬是陌生的。
  她只在小学课本上读到中国有个新疆,她做梦也没想过要来这个地方做“生意”,跟着这么一个可怕的杀人犯。
  路途的遥远,她从昼夜不停的车轮上已经体会到了,她总认为该到新疆了吧,可火车总是继续向前奔驰。窗外掠过一片辽阔的戈壁,到处是沙漠和荒山,几乎看不到人烟。给她的印象,新疆太荒凉了,既遥远又偏僻,那地方什么都没有。

  火车还在向前行进的时候,谢宗芬并不知道前边会有什么在等待她。她已经完全被白宝山制服,包括精神和肉体,她已经堕落为白宝山的同谋,一个失去了自我的奴隶般的同谋。

  她在后来的交代中说:“我怎么办呢?我不可能不听他的,我不听,他就要杀掉我。我很害怕,我只能跟他走。他做什么我不管,我只管做我自己的生意。”
  其实这是不可能的。
  白宝山向她许愿说:“我带你去新疆,等做生意挣了钱,我就放你回四川。”
  这成了谢宗芬唯一的希望。她盼望着白宝山“挣”到钱,到了那个时候,她才有可能离开他。

  三、投奔吴子明

  作为第一站,白宝山来到石河子143农垦团场。
  石河子是一座“兵团城市”,位于乌鲁木齐以西约150公里的乌伊公路上。
  石河子的地理位置,南传天山北麓,北接古尔班通古特沙漠,东、西与玛纳斯县和沙湾县接壤。这里水源充足,天山融雪形成的玛纳斯河流经石河子境内,注入夹河于水库。沿河沟渠纵横,这是兵团战士多年建设的成果。正是这些发达的干渠支渠,把戈壁改造成良田。如今的石河子市,是伫立在戈壁滩上的一颗明珠。

  白宝山、谢宗芬下了火车,没在乌鲁木齐停留,当天就坐班车到石河子,再从这里转车,来到紧靠乌兰乌苏镇的143团
  当天晚上,两人以谢宗芬身份证登记,住在团场旅店。
  白宝山来143团的目标很明确,他在新疆劳改时,曾到143团“游玩”过,知道这里有个弹药库。给他的印象,这座弹药库防备不严,搞子弹容易搞到手。
  第二天清晨,谢宗芬仍在睡觉,白宝山已经起来,出去勘查弹药库去了。算一算,他离开新疆也就一年多的时间,街道都是熟悉的。然而,当他走近那座昔日的弹药库时,却愣在那里。眼前的情形已面貌全非,库房已经搬迁,原址改成了民房。

  白宝山感到失望。返回族馆,他对谢宗芬说:“这地方不住了,我们今天就走。”
  谢宗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问:“不住这儿我们去哪?”
  白宝山说:“去147团场,我在那边有朋友。”
  现在的谢宗芬,绝对听从白宝山的。白宝山说住,她就住,白宝山说走,她马上收拾行李,等着白宝山出去打听班车。
  恰好当天有去147团场的车,时间也赶趟。
  147农垦四位于石河子市之北,从143团去147团场,要经过石河子市区,再向东北走50公里的路程。在颠簸的公路上,白宝山告诉谢宗芬,他有个狱友,叫吴子明,家住在147团,是他的铁哥们。

  到达147团,已是下午。给谢宗芬的印象,这里的团场跟农村的乡镇差不多,路边都是砖结构或土坯盖的平房,中心地带才有不多的几座小楼。沿街有些门脸、饭馆什么的,显出些热闹。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,她心里仍跟白宝山赌气,在这样的地方,有什么生意可做?这跟北京是根本无法相比的。

  下了车,白宝山留她看着行李,自己去打听地址。好半天才转回来,带着她来到吴子明的工作单位。
  吴子明小个子,大头,尖下颌,有一双不断眨巴的大眼睛。
  见到白宝山,这个吴子明显得格外高兴。他管白宝山叫“山子”,白宝山直呼他子明,看得出两人关系极好。白宝山介绍谢宗芬,说:“这是你大嫂。”是不是真嫂子并不重要,狱友之间,对女人都用这种称呼,吴子明见谢宗芬第一面就是明白的。

  吴子明比白宝山年轻,他因盗窃罪被判刑。服刑时,在众多的人犯中,他最佩服的就是白宝山。他曾对别的狱友说过:“白宝山出去能干大事。”后来两人先后出狱,分手时约定,将来有机会,联手干些事情。因此,白宝山来找吴子明,也有履约的意思。

  因吴子明在班上(他在15连当警卫),说话不方便。他给白宝山写了个便条,让他们先去家里,他下班就回来。
  吴子明家不在团部,在下边的8连。距团场有3公里远。一路上都是土道。吴家住在连队(村)的东北角上,土墙土院,但收拾得十分整洁。吴子明这个家是他养父家,小时候父亲把他过继给大伯,他在大伯家长大。吴家的几个,也是互相影响吧,除了堂弟吴子兵之外,多少都犯过“事儿”,受过政府的打击。

  有吴子明的字条,吴家对白宝山二人很热情,割肉炒菜,款待他们。吴子明回来,大家坐下吃饭,没等白宝山开口,他就对养父母说:“我山子大哥要在咱家多住几天,他打算在这边做点买卖。”

  吴家房子较多——这地方的房子,围着院子盖,里边的房屋连通着。吴子明把自己的住处腾给白宝山和谢宗芬,他搬到小屋;吴子明的养父母另有房间。两人就这样在吴家安顿下来。

  公开场合,白宝山说他这次过来,主要是看看行市,打算做点棉花生意。到了晚上,他问吴子明:“你在团里干警卫,一年能拿到多少工资?”吴子明说:“也就5000块吧。”白宝山说:“要是这样,你不如跟我干。”吴子明问:“你打算干点什么?”白宝山直截了当地说:“棉花款。我想看看这里的棉花款,值得的话,就干它一次。”

  他们间的谈话是不用讲得太明白的,一碰就通,谁都知道下它一次是什么意思。
  吴子明第二天就辞去了警卫工作,一心投靠白宝山。
  石河子地区是新疆重要的产棉区,棉花款是一笔大款项。
  两人每天都出去跑,以做棉花生意为名,“考察”周围的棉花收购点和加工点。
  来到新疆,白宝山对谢宗芬的管束倒不那么严格了。白天他和吴子明出去“做事”,留谢宗芬一人在家。谢宗芬是个闲不住的人,对生意和市场特别感兴趣。吴子明的弟弟吴子兵在场部的中心市场卖烤羊肉,她在吴家无所事事,就跟着吴子兵出摊,帮他串羊肉串儿。很快,谢宗芬便在市场上结识了几个四川老乡,她们都是兵团家属,在市场上摆摊做买卖。

  四川老乡见面熟,谢宗芬又在外闯荡多年,自己也摆过摊卖过布。大家一起聊天、织毛活、帮摊、彼此间送东送西……一来二去,大家成了好朋友。
  其中有位叫刘秀芬的,在场部南头居民区有一套空房子。谢宗芬拉呱着,打算租过来。毕竟吴子明是一大家人家,毕竟他们两个外人一起住着不方便。这处房子在团部,离市场离公路都近。谢宗芬先过去看了看,一个独门独院,地点挺背静的,连堂屋有三间房,就是房子破旧些。

  谢宗芬把这事跟白宝山说了,白宝山跟她过去看房,他也觉得满意。这样,谢宗芬就把房子租下来。
  简单地收拾收拾,买了煤气灶,置办了些锅碗瓢勺——白宝山和谢宗芬先搬了过来。没几天,吴子明也随着他们搬过来,三人住在这边。
  自从见了白宝山,吴子明就再也离不开他了。白宝山走到哪儿,他就跟到哪儿,一天不见白宝山的面,他心里就没着没落的。
  好在这边房子多,白宝山、谢宗芬住一间,吴子明自己住一间,另有一间房放破烂。
  这套房子,后来成了白宝山、吴子明策划犯罪活动的秘密据点。谢宗芬有她自己的活动场所。她不用别人操心,白天上市场,一泡就是一整天;到了晚上,吃过饭就出去找四川老乡串门,完全是另一种生活节奏。

  这些天,白宝山两个转棉花点的收获并不大。新疆的垦区土地辽阔,各团场乃至各营连相距都很远,由于没有交通工具,他们的进度十分困难。
  白宝山跟吴子明商量,打算买辆摩托车。吴子明说:“需要当然是需要,可到哪去弄钱呢?”白宝山说;“钱你不用管。”随后他就给大弟写了信,要大弟按照他给的地址寄10000块钱过来。在信中他嘱咐大弟,千万不要把他在新疆的事告诉别人。

  半个月后白宝山接到汇款,他和吴子明跑趟石河子,花6000元买了辆嘉陵牌70型摩托车,黑颜色的,以吴子明的名义在147团场交通队上了牌照。
  有了摩托车,他们的活动半径扩大了,活动效率也大大提高。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,两人先后跑近50多个棉花加工点——然而,他来得不是时候,现在正是棉花收购的淡季,各棉花加工点上,并没多少现金。

  白宝山不得不推延抢劫棉花款的计划。
  虽然吴子明一见面就表示,“死心塌地”地要跟着他“干大事”,白宝山并没过早把他携带着枪支的情况告诉他。直到5月份,他才向吴子明透露一些北京的事情,自动步枪也亮给吴子明看了。

  这令吴子明赞叹不已。
  白宝山说:“咱们一起做事,一条枪是不够用的。我们得想办法,再搞他一条枪。”
  吴子明听了,十分赞同。

  四、袭击奎屯部队军事培训中心

  奎屯市在石河子市之西,也在乌伊公路上。乌伊公路是北疆重要的交通干线,也叫312国道。312国道东接哈密,与甘肃省相连;自乌鲁木齐向西,依次经过昌吉市、呼图壁县、玛纳斯县、石河子市、沙湾县、奎屯市,再向西连通伊犁口岸。公路沿线是北疆的人口稠密区,新疆的农业、轻纺业,主要集中在这里。

  奎屯又是乌伊公路和独克公路(独山子一克拉玛依)的交通枢纽。
  按照兵团系统的划分,石河子市又叫农八师,奎屯市是农七师,两市相距100多公里。
  1997年6月5日,白宝山和吴子明坐班车来到奎屯市。
  他的目标,是抢劫军用枪支。
  5月下旬,白宝山、吴子明骑着嘉陵摩托车,多次到乌伊公路两侧的玛纳斯县、沙湾县、奎屯市、新湖农场等地的部队驻地“踩点”。这次行动之前,他们曾在夜里摸进玛纳斯一处兵营的岗楼,但因哨兵没有带枪,白宝山便没动手。上次来奎屯,白宝山在市郊看到一处营房,门口的哨兵背着和他一样的“81—1”式自动步枪,他立刻萌生了抢劫这条枪支的念头。

  这处营房,是奎屯驻军军事培训中心。
  袭击哨兵,白宝山在北京,在河北已实施过多次。以前是他一个人作案,现在他有了同伙,可以做接应,但同时也需要他计划得更周密,两人谁也不能出差错。
  他考虑摩托车目标大,容易暴露。比方车牌号,车的颜色,一旦被人看到很可能把他们查出来。因此,他决定作案时不带交通工具。
  来到奎屯,时间还早。两人在街上逛了一阵,在一家饭馆里吃过饭,大约晚上10点钟(因时差关系,10点相当于晚8点),两人出来。白宝山准备好枪支,压好弹药,两人一前一后,向培训中心移动。

  军事培训中心与奎屯纺织厂和热电厂在同一条路上,因地点偏僻,路上行人稀少。
  晚上11点钟,他们来到驻军培训中心大墙外,白宝山让吴子明在外面接应,他携带着自动步枪,翻墙入院。然后,借着夜色的掩护,悄悄向大门哨兵迂回靠近。
  这是他在北京作案的一个成熟经验,从内部袭击哨兵,能够攻其不备,容易成功。
  可是——这次很不凑巧。
  一个士兵忘记收取晾在绳子上的衣服,从宿舍里钻出来。他看见一个黑影,手里提着长包,正猫着腰,鬼鬼祟祟地贴着墙边走。
  他大声问:“喂,干什么的?”
  白宝山停了一下,立刻做出判断;他被发现了,抢枪的事,肯定不能再进行了。
  他没有答话,但也没跑。他的自动步枪顶着火,对方赤手空拳,他并不在乎这个兵。
  他快步朝大墙走过去。
  那个战士追了两步,喊:“站住,你给我站住!”
  白宝山不予理睬,走到墙边,动作敏捷地一纵身跳了出去。
  里边的士兵没再追。
  他认为这个进入兵营的人可能是想偷东西,把他吓跑也就行了。
  回去之后,他把看到的情况向班长做了汇报。班长说了要提高警惕那样的话。就当时的情况而言,谁也不会想到,这个翻墙者带着自动步枪,他的目的是抢劫大门哨兵。由于没发生直接冲突,兵营也没丢失物品,事情也就放了过去。

  白宝山的心情是紧张的,他来到墙外,与吴子明会合。
  他说:“快走,遇到人了。”
  两人趁着夜幕掩护,疾步向南走,迅速离开军事训练中心。
  大约走了两三公里,他们来到奎屯郊外。这是一条石子路,前边不远处就是312国道(乌伊公路)。这时候前边开来一辆吉普车,雪亮的车灯打在他们身上。
  这本来没什么不正常,任何走夜路的人也难免遇到来往的车辆。然而,吉普车开到跟前,嘎吱停住了。车上下来一名军人——白宝山刚从军营出来,因此把对方误认为是军人,其实这是两位巡逻的警察。

  这位民警拦住他们,问:“你们是干什么的?”
  白宝山说:“我们是过路的,去乌伊公路。”
  民警说:“我们在执行任务,请你们把身份证拿出来,我们要检查。”
  吴子明立刻走过去,先接受检查,白宝山煞在后边。
  这时候白宝山还没想开枪。他没有身份证,但吴子明有,编个理由总是可以搪塞过去的。
  然而,民警检查了证件,并没放过他们,又说:“请把你的包打开。”
  这一下白宝山觉得,无论如何是混不过去了。吴子明的包能查,他的包不能查,他包里有枪,一检查非露馅不可。在吴子明接受检查的时候,白宝山已经把装枪的长包端了起来——他来不及取枪,甚至来不及丢掉包枪袋,隔着布袋就搂响了扳机。“砰砰”两声——因这个动作制约了射击的准确性,子弹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。

  民警一见对方有枪,立刻抽身上车。吉普车本来也没熄火,司机见自己人上来,一踩油门猛地就开走了,这一连串的动作十分麻利。
  白宝山没再打第三枪。
  枪声一响,两头心虚。“军人”开车跑了,他们撒腿也跑。吉普车向北开过去,两人就猫着腰,朝东南方向跑。没敢走公路,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戈壁滩上。
  这件事在我们内部闹了一个不应该有的误会,以致于本来很重要的线索长时间被搁置起来。两位民警回到派出所,立刻汇报了所遇情况,因事情蹊跷——奎屯市治安情况良好,多年未发生过枪击案件,两人又均未受伤,吉普车上也没留下弹痕,他们的报告似乎存在着疑点。第二天,奎屯市公安局领导亲率刑警队和派出所民警到现场勘查,找到了出事地点,却没发现弹壳和弹头,这事情就愈加说不清楚。有人怀疑他们报假案,甚至有人背后挖苦说,想立功也不能这样搞啊?言外之意这起枪击案件是杜撰出来的。事情弄得真假难辨,两位民警抱着委屈,事件也几乎成了笑谈。直到白宝山连续在新疆作案,造成了重大影响,直到自治区公安厅向全疆发出通报,这条线索才反映上来。奎屯市公安局领导向区厅杨德禄副厅长直接做了汇报,引起厅里的重视,此案作为一个重要环节而发挥了应有的作用。

  当时的白宝山和吴子明着实吓一大跳。
  他们认为这件事一定惊动了当地公安局和奎屯驻军。因他们鸣了枪,暴露了自己。
  两人没敢走乌伊公路,也没敢乘坐火车和汽车,更没敢在路上停留。他们先向东南,再折头向东北,在荒无人烟的大戈壁中连续步行了20多个小时。直到第二天下午,两人来到石河子下野地垦区的141团场,才乘坐班车返回147团场住地。

  此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,他们没敢再去奎屯。
  141团场,距白宝山服刑的新安监狱较近,这也是他做零星犯时常来的地方。
  请记住141团场。
  不久之后,这里发生了一件奇特的说不上是什么案件的案件,曾使当地警方久久困惑不解。
  那是白宝山选定的又一个攻击目标——白宝山的这个决定,与他败走奎屯,途经141团场有关。
  就算是触景生情吧,白宝山回忆起,141团场有个军械库。当年白宝山服刑时,同监的一名人犯在141团军械库盗窃过武器,白宝山曾详细询问过这个军械库的情况和他盗窃的过程。


待续。。。。


白宝山
生1957-1998死
出狱1996年3月12日-1997年9月5日被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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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宝山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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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  一、141团“军械库”遭劫,两条护院犬被枪杀

  石河子141团场距147团场约55公里,距石河子市70公里,三地形成个三角形。石河子市下属有两个农垦区,一个是下野地垦区,在沙湾县境内,统辖包括141团在内的9个团场;一个是莫索湾垦区,在玛纳斯县境内,统辖147团等4个团场。

  141团场的军械库,存放本团民兵训练用的枪械、弹药。白宝山自奎屯归来,路过141团时,从外部观察这个仓库的位置。
  一个新的袭击计划,迅速形成了。
  白宝山把这个计划看得十分重要,为了确保实施无误,他和吴子明多次骑摩托车到141团场踩点,摸清周围环境及军城库的值班情况。
  军械库是个独立的院落,周围没有重要机关,对面是团场中心小学,外围都是菜地。军械库围墙很高,不易攀登,大铁门牢固,加有铁锁。该库白天无人值班,但院里豢养着护院的狼狗。晚上有值勤人员,人数不详。

  白宝山跟吴子明商量,他主张把作案时间定在白天,这主要是想利用白天仓库无人值班的便利条件,因库房周围空旷,
  老汉没动。
  白宝山就吼了他一声:“没你的事儿,少惹麻烦!”
  这时,吴子明也从后边赶过来。
  老汉立刻走开了。这两人不像好人,但他并没看见他们要干什么。心里生疑,但还是走到自己的地里浇水去了。
  白宝山行动前就遇到了人,这打乱了他的计划。他必须加快行动的速度。鱼杆套狗的方法放弃掉,他撬开铁门,一进院子就端起了枪。
  其实不用枪也是不行的。院里的狼狗不只一条。刚刚推开铁门,第一只狗便扑上来,龇着犬牙,冲他吠叫不止。
  白宝山没有犹豫,把枪一顺,对准狼狗。砰砰就是两枪,那狗应声倒下,嘴角流出鲜血。这时他又听见值班室内还有狗叫,白宝山冲过去,又朝屋里开了两枪。他的射击有如神助,两条狗都被击穿心脏,一条在院子里毙命,一条死在值班室办公桌下。

  白宝山、吴子明迅速撬开3号库房的大门,进去查找一遍——非常遗憾,库房里并没有他们期望的枪支弹药。
  两人出来,又撬开1号库房。
  结果是一样的。库房的货架上放着炸药、导火索,穿甲弹、人工防雹弹,还有部分服装和其他器材,但没有军用武器,仅在一个货架上放些空的自动步枪弹夹。
  由于响了枪——白宝山原计划不开枪,在时间上不允许他们再做拖延,白宝山不甘心地撤离了军械库。
  这一次,白宝山又没达到预期的目的。他失败的主要原因是:他不知道141团军械库在他离开新疆的这段时间里已发生了变化。1996年,兵团系统加强对武器弹药的集中营被人撞见的可能性较小。

  关于采用哪种方式,白宝山认为,翻墙不可取,即便能够进去,出来也会麻烦。应准备专门工具,把大门撬开。这样他们可进可退。打开里边的库房大门可以采用同样的方法。

  为此,两人找到148团的一家修造厂,请锻工用六棱钢打了两条撬杠,一长一短,备用。
  如何对付院子里的狗?按照白宝山的计划,不开枪,可以用“鱼钩套狗法”把狗制服。具体方式是用一束底钩,绑上肉,狗一吃就会被鱼钩挂住,不敢乱叫。再想办法把狗打死。

  其他一些细节,白宝山也都做了准备。
  7月5日,白宝山、吴子明带着干粮和饮用水,带着装枪的提兜,坐班车来到141团场。白宝山黑汗衫、蓝裤子、白球鞋;吴子明绿马甲、绿军裤,网眼皮凉鞋。两人先来到距军械库大约一公里远的树林里休息,吃些东西,并在这里制作好套狗用的鱼杆。

  下午6点(相当于4点),按照预定计划,两人从树林子里出来,一前一后走向军械库。
  周围很安静,对面的小学校园静悄悄的,周围的菜地里也不见一个人影。
  还是像以前一样,白宝山拿着撬杠,动手撬门,吴子明在后边的墙角上做掩护。
  十分不巧,白宝山自从来到新疆,每每作案总是不巧——有位老汉从家里出来,途经军械库到自家莱地去干活,恰恰看到白宝山背着一支枪,蹲在仓库大门口,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
  老汉站住。
  白宝山瞪他,用手比划了两下,让他离开。理,各团的军械库、弹药库大都撤消,141团军械库已改为“人工影响天气器材库”。虽然他的计划安排得很周密,但这个关键的信息没捕捉到,他只能空手而回。

  白宝山、吴子明返回他们的出发地——那片榆树林,处理掉撬杠等作案工具后。两人步行上路。
  仍然没带摩托车,也不能坐班车。这是白宝山的一条经验,步行离开现场是最安全的。虽然慢一些,但留下的线索少,遭追捕的机会也就少——警方一般认为犯罪分子会快速逃离,会带有交通工具,往往忽视步行者。

  然而,这样却辛苦得多。141团场距147团场有50多公里路程,两人整整走了一夜。
  凌晨4点左右,他们在路边休息,遇到另一个走夜路的男人。夜里赶路在这地方极少见,这又不是公路,是戈壁中的土路。白宝山放松了警惕——枪没收起来,始终背在身上。

  不幸的是,白宝山背着枪,被那个走夜路的无辜者看到了。
  他顿时起了杀心。
  两人白天在141团“军械库”作了案,开枪打死两条狗。现在,有人看到他们的枪,而他们正走在141团与147团的连线上。这不是件小事情,弄不好会把警察引过来,暴露他们的藏身地点。

  这个人是绝对不能放过的。
  白宝山把枪摘下,猫着腰追了过去。
  走夜路的人警惕性都很高,谁都怕遇到坏人。这位夜行者看见他们之后立刻加快了脚步,想迅速离开——但已经晚
  白宝山没追几步就开了枪,一串火链打过去,对方应声倒地。他走到跟前,又补了一枪。
  夜行者当即被打得脑壳开裂。
  白宝山检查死者的衣兜,翻出他的身份证。然后和吴子明在戈壁上弄了个坑,把死者掩埋掉。
  这个无辜者也是四川人,他给白宝山留下的印象是;微胖,身高约有1.74米,年龄30岁左右。名字当然记不清了。
  他因何来新疆,为何要一个人走夜路,都是永远无法揭开的谜。我们只能知道,1996年7月6日凌晨4点,一个四川男子在戈壁上遇害,他的尸骨。将永远留在141团至147团间的荒野里,陪伴那里的日出日落,春夏秋冬。

  这起杀人案白宝山在“余罪”中做了交代。由于他记忆不起杀人及掩埋尸体的具体地点,在案件最终的审理判决时,此案未被列在判决书中。
  由于大戈壁的荒芜和辽阔,被害人的尸体,至今未没被警方和当地群众发现。

  二、一个性质、动机都令人疑惑的案件

  1997年7月5日下午19点45分,石河子下野地垦区公安刑警大队第一探区探长王军接到141团场派出所所长李建国电话,称:“下午18点55分左右,141团人武部库房被盗,两名作案分子持枪将库房大院内的狗打死,撬开库房大院门和两个库房门,作案后逃离现场。现场已保护,请求派员勘查。”

  接到此报,王军立刻向刑警大队及主管副局长贾光辉做了汇报,并上报到石河子市公安局。
  石河子市距141团场7O公里。接到报告,石河子市公安局主管副局长周传强立刻带领刑警大队长龚兴言、副大队长慈新光、技术科长江援朝,法医皇英驱车赶赴现场。下野地公安局王军、技术室主任陈瑞军,技术员孙勇在现场恭候。

  当晚,石河子公安局一行人,下野地垦区公安局一行人,先听取了当地派出所所长李建国关于案情及现场保护情况的汇报。因天色已晚,勘查工作在第二天上午9点20分开始,至12点55分结束。

  141团“人影库”库房方位,在团场文化路东150米,正南30米是中心小学,正东25米是机关菜地和啤酒花地。大院铁门;宽4米,高2.8米。地面向上1.2米处铁门鼻被撬掉。院内打死一狗,警卫室外收集到一枚弹壳。室内打死一狗,收集3枚弹壳。被撬开的1号库和3号库房内,有杂乱的解放鞋足迹。其中一枚比较清晰,全长26厘米,前后有残缺印痕。

  库房大院门外,东扇大门东侧,有一根长为1.10米的木杆,一头粗2厘米,一头细1.2厘米,细头用红色塑料包装绳捆扎着5枚鱼钩。
  经库管人员核实,库内有翻动痕迹,但未发现物品丢失。
  这是一个令人费解、十分稀罕的案件。库房被撬,狗被打死,但并没丢失什么东西——现场给人这样一个感觉:作案人目标并不明确。
  访查组找到那位从库房门前路过的曹德康老汉,曹老汉说,他当时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,穿黑衣服,蓄长发,背着一支枪。当时他并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。那人态度蛮横地把他赶开,要他不要惹事。他还看见墙角上蹲着一个人。他被叱责时,那人站起,迅速朝这边走来。曹老汉立刻走脱了。老汉的菜地距仓库大约100米。他刚刚走到地头上,就听见大院里响了枪。隔很短的时间又打了几枪。他觉得事情不寻常,正在犹豫,遇到中心小学的李会计骑自行车从菜地路过。他拦下李会计,说明方才看到的情况,委托李会计向派出所报案。

  派出所接到报告立即出动6名民警,所长李建国亲自带队,把库房包围起来。摸进去之后,看见被打死的狗和撬开的仓库铁门,持枪人已经逃离。
  分析案情时。有两种意见——
  一种认为,这是一起治安事件,不一定是刑事犯罪。当事人的目的可能为了打狗吃肉,原准备用鱼杆套狗,后嫌麻烦,干脆改为开枪把狗打死。
  其根据是:第一,对方大白天来,并不怕被人撞见,并确切知道,院内白天无人值班;第二,袭击目标仅仅是两条狗,未对周围形成任何危害;第三,虽然有两座库房被撬,但库内的6O0公尺导火索、炸药,以及服装、望远镜、电话机等物资均未丢失。这说明对方不是以盗窃为目标;第四,兵团垦区有枪人员很多,开枪打狗并不稀罕。

  这个判断的疑点是:第一,对方已达到打狗的目的,为什么还要撬开库门?第二,既然为了打狗吃肉,为什么没把死狗拖走?
  第二种意见比较尖锐,即:对方是奔着武器弹药而来,他们并不知道军械库已经搬迁。
  从历史上看,新疆兵团具有屯垦和戍边两项任务,过去每个团场都配有武器库,保管民兵训练用的枪支、弹药、手榴弹、雷管等装备。进入90年代.为了加强边境地区的枪械管理,石河子(农八师)对团场一级的武器库做了调整,下野地垦区所属的9个团场把武器集中到133团;莫索湾所属4个团场,把武器集中到148团。自1996年起,武器已全部运走。

  据此推理,犯罪分子知道这里曾是军械库,但并不知道军械库已改作它用。他们是奔着武器弹药来的,发现失误,立刻撤离。
  这个判断虽然没有直接证据,但作为一种描画和推理,在逻辑上比较清楚。
  由于“7·5”案件的性质不好确定,那么侦查手段、侦查范围,也就都不好确定。
  尽管如此,在石河子公安局副局长周传强的指挥下,石河子刑警大队、下野地公安局刑警队还是布置了较为周密的调查。调查工作以141团场为重点,扩大到周围相连的几个团场。调查对象,一是公开使用制式枪支的人;二是能接触到社会上“黑枪”(文革期间散落到社会上的枪支及国外贩卖入境的枪支)及有犯罪前科的人;三、身份复杂的人员,包括符合相关条件的复员军人。劳改人员,文革造反派头头,跑外经商人员。

  技侦部门对现场子弹进行了鉴定,子弹弹底标识为75-81,使用的枪种应该是“五六”式半自动或自动步枪。两狗尸体进行解剖,每狗均中两枪,死亡原因都是心脏破裂。

  根据采集到的鞋印判断,两名当事人,一位身高在1.72—1.73米,另一个应在1.75米以上。
  10天过去了,枪支组把141团部、驻地武警支队、北野监狱等配备的制式枪统统校验一遍,未发现所用枪支。但他们在北野监狱的弹药库中发现了弹底标识同为75-81的子弹。

  围绕着特殊人员查“黑枪”的工作也排查完毕,未发现有价值线索。
  事件发生的第13天,有一名妇女反映:大约在5月份,她看见在“人影库”东边坐着两个男人,在那里喝啤酒,吃面包火腿,旁边停着一辆红色摩托车,新C牌照,其中有“5”,有“1”。

  这一消息使专案组兴奋了好一阵。他们对当地所有新C牌照的摩托车逐一登记核查,查出红色的、有“5”有“1”的摩托车20多辆。经过排查,全部与“7·5”案件无关。

  调查工作陷入僵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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